周若鵬：雜亂有章──“吃虧就是佔便宜”

我后來才明白，要發表一首歌詞有多困難。除了感謝製作人周金亮給予機會，還要謝謝作曲人王修捷。不過，這不只是一篇感謝文。

林文蓀演唱的〈去莫留情〉是我應邀寫的歌詞，要求的路線是中國風，以樂器柳琴為主題。博學的鬼才王修捷寫了一篇賞析，他引經據典的，連我自己也沒覺察裡頭有那麼多名句的影子。而真正的靈感來源其實是白居易《琵琶行》的“猶抱琵琶半遮面”。柳琴俗稱“土琵琶”，故有此聯想。

寫詞這碼子事，是叫我掉回食物鏈的最底。平常寫文章還有發表園地，但在流行音樂產業裡，新丁填詞人的作品是很難冒出頭來的。他們有個“比稿”的程序，收到歌曲以后，曲決定了，往往摒棄原詞，然后就邀一村填詞人各自創作。大家揣測製作人的口味、歌手形象、宣傳方向，各施各法創作，血戰以后一人勝出，白白耗損其他999人的時間心血。爬到頂級的知名填詞人，待遇好多了，但偶爾也得面對這樣的較勁。

我參加過這樣的比稿，失敗告終。我始終是音樂界的“外人”，雖然我覺得浪費了999位填詞人的時間很可惜，但還是客觀地認為，從音樂公司的立場來說，這大概是能選出最合適作品的方法，再次證明經濟原則掌控一切，要“尊重”創作人的“尊重成本”太高。〈去莫留情〉能發表，除了幸運的認識周金亮以外，經濟原則應該也有關係——產品還好，而且我便宜。

這不是控訴。名導演James Cameron當年寫了《Terminator》的劇本，只賣一美元，條件是導演他來當，后來如何成功大家都懂。當自己還不是大咖時，不要太計較什麼“尊重”，認清目標往前邁進，吃些小虧是必要的。我記得中學時，黃雪蓮老師說過：“吃虧就是佔便宜。”Cameron吃虧了嗎？沒有。因為《Terminator》的突破，他的事業突飛猛進，相比之下那劇本費只是區區小事。

〈去莫留情〉相當受歡迎，好像是第二主打。初次合作，自知瑕疵還是有的，因此不太敢過度吹捧。歌裡的主角百年待知音，人生中心靈上知音難覓，但作品的卻未必。不要當那頭等待伯樂的千里馬，畜生不會用Internet、不會主動參加比賽、不會銷售自己的才能。這年頭的伯樂，是找來的，不是等來的。

——〈去莫留情〉兩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