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兩個月,我都會到醫院複診、買藥。剛開始的時候,最多可以買三個月的藥,后來為了避免購買過量造成浪費,便將限期減至兩個月。
上週,我如常買藥,發派處說:“只能買一個月。”
我瞪大眼睛問:“又改限期?”
“藥不夠了。”櫃檯人員一臉木訥地回答,臉皮底下似乎有一絲無奈。
這對長期服藥的病人而言,每月前來購買藥物是極為不便的,倘若病人來自偏遠地區,不容易騰出時間或請人代買,諸多不便。萬一一時無法前來購買,豈不耽誤了治療?
再者,醫院近年暴漲的停車費,從每小時一令吉增至兩令吉,讓我每次複診都速戰速決,廢話不敢多說,最好腳底有一雙風火輪,可以帶我疾速離開醫院。
雖然目前藥物無需消費稅,但門診費倒是需要。雖是小錢,但對于收入不高的家庭而言甚是負擔。一個接一個小細節累積起來,對這個國家安危的憂慮便增加了不少,感覺火好像燒到我的后院了(我家沒有后院,只是比喻)。
日前,檳城的一個青年因賣私煙而被判刑,他為免坐牢,選擇跳海自殺。人們花了兩三天才找到他的屍體,他的背包裡裝滿了石頭和磚塊,明顯去意已決。他在網上留下長長的遺書,說明自己因消費稅等經濟壓力的逼迫才會賣私煙,然而他只賣了360令吉的私煙就被判予重刑,社會上偷了幾百萬的人卻逍遙法外。他不甘心也不想坐牢,他無法再承擔債務,更不想家人為難,所以他選擇一了百了。他力勸在野黨為這個國家振作。
這封以馬來文寫的遺書很長,但每個字都讓人心酸,這是一個青年被逼至絕路的剖白,以及一個破碎家庭誕生之始。
許多人不知不覺中,在這個國家犧牲了。有的粉身碎骨,有的自殺,有的被水泥掩埋,有的不明心臟病猝死。那架仍下落不明的飛機上有我的同學,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們往后的同學聚會,她都不會出現了。
這個國家安逸多年,人們跟和平生活得太靠近,便覺得自己不會是不幸的那一個,即使災難降臨,也覺得自己不會是最糟的那一個,不願面對悲劇已經發生。令悲劇悲痛加劇的是,我們不處理悲劇,任它發酵、惡化、潰爛,最后無可收拾。
拯救這個國家的藥漸漸不夠了,我們習以為常地消耗卻漠視它,我們需要它卻逃避它。我們依賴著別人行動,只願枯等,也不願走到前面(或走出來)。
藥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