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室.週末架勢堂 打造的是藝術 雕刻的是人心 | 中國報 China Press

會客室.週末架勢堂 打造的是藝術 雕刻的是人心

特約:子若
圖:陳梓健、皇家雪蘭莪提供



今日登場
中國雕塑藝術家徐曉鏞
徐曉鏞表示,在學習東陽木雕的初期,他就領悟了“重複的事情簡單做,簡單的事情重複做”的道理,所以,每一次開始一個創作時,他都保持簡單的發心,結果往往是讓人不可思議。
徐曉鏞表示,在學習東陽木雕的初期,他就領悟了“重複的事情簡單做,簡單的事情重複做”的道理,所以,每一次開始一個創作時,他都保持簡單的發心,結果往往是讓人不可思議。
在徐曉鏞的心目中,離開土壤的木頭依然充滿生命力,會呼吸,在乾旱與潮濕時出現裂縫或密封起來,這正是木頭神奇與奧妙之處……

在今年十月杪舉行的首屆皇家雪蘭莪設計周裡,來了英國、中國、新加坡與香港等地的世界級設計師參與主題演說與交流,當中,被稱為中國最頂尖的雕塑藝術家之一的徐曉鏞也名列其中。

他身著一件短袖襯衫搭配牛仔褲,沒有刻意梳理的頭髮,一派寫意隨性的藝術家外相,站在我眼前。這位簡衣素行,博觀法界,一點都不張揚的藝術家,他最廣為人知的雕刻藝術創作是佛像,所有經他一刀一佛號刻劃而成的自然且自在佛像姿態中,總能讓牽動紅塵俗世中的人心,從而梳理出生命純在的深刻意義。

徐曉鏞于1971年出生並生長于“白蓮之鄉”稱謂的中國江西省廣昌,畢業于中國書畫函授大學,曾擔任聯合國藝術倡議委員及趙樸初研究會副秘書長。他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代表作“和平觀音”是聯合國收藏之一,最熟悉不過的是普陀山南海觀音禪林收藏的“不肯去觀音”,還有在2015米蘭世博會中傳遞世界和平的觀音雕像“感恩的純在”。



此外,他第一套供奉在大馬的作品則是安裝在孝恩園的“西方三聖”,去年年杪,他也偕同大馬百年錫器品牌皇家雪蘭莪(Royal Selangor)推出“佑”系列,創作出觀音、關公與福祿壽的工藝作品,打造的是藝術,雕刻的是人心。

在他巧手下雕塑的神佛之像,不論是觀音的慈顏善目,抑或福祿壽的福氣圓融,都是為老百姓帶去善心、真心與安心。得知有此一號人物身在吉隆坡,自然不能錯過機會邀他在《架勢堂》做客一回,給讀者詳述他造佛像的一顆決心與誠心。

從磨刀學起,吹毛斷髮!

徐曉鏞的童年時光在貧瘠的農村地帶度過,自幼就愛上畫畫這個有趣玩意兒的他,剛巧母親是個裁縫師父,家裡唯一不缺的就是媽媽專用來打樣的“粉餅土”,于是,三、四歲的他就常常偷走“粉餅土”,在牆上也在地上隨意畫個不停。后來,順理成章走上了國畫的學習之路。

在一個偶然機會下,他翻閱雜誌發現東陽木雕大師郭志高的作品,帶給他視覺與心靈上的莫大牽動,后來郭大師也成為他轉為雕塑藝術路上的啟蒙老師,“當時,看到老師雕刻的是歷史人物,加上這些人物的故事,內容十分精彩。”源自小時候對英雄的崇拜,那一個當下他知道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加上需要一個老師的指引,所以心動不如行動。

他于是貿然給郭老師寄出兩幅關于老虎的畫作,殊料,他的作品真的讓郭老師嘩然,兩個月后即收到老師的回信,他也用盡了辦法長途跋涉前去拜訪郭老師。那一次重要的會面,在其生命中起了決定性作用。

他終于走出此前一直處于黑燈瞎火的處境,在郭老師的指引下,得以順利地進入木雕世界,學習很多東陽木雕的傳統工藝、繪畫與技法。歷經千年之久的東陽木雕是漢族民間雕刻藝術之一,因產于浙江東陽而得名,“東陽木雕”與“青田石雕”、“黃楊木雕”並稱為“浙江三雕”。

對自己的作品,徐曉鏞每一次都用百分之百的心去挑剔它的毛病,再以百分之百的心去接受它的圓滿!
對自己的作品,徐曉鏞每一次都用百分之百的心去挑剔它的毛病,再以百分之百的心去接受它的圓滿!

重復再重複,磨練意志力

跟郭老師學習的初步階段,徐曉鏞就從磨刀這個看似簡單的環節中有所領悟了,“我原先以為磨刀很簡單,但磨了一次又一次,三天下來連手都磨出血了,但老師還是說不行,因為刀子仍無法把木頭剷起來啊!”

原來,郭老師對刀的唯一要求是極致的鋒利,“一定要磨至‘吹毛斷髮’的程度!”當時年紀尚輕的,得悉做每一件事情都不簡單,要做到出神入化更是需要重複、重複、再重複地把同一件事做好,箇中別無他法,關鍵態度是“意志力”!

“重複的事情簡單做,簡單的事情重複做”是他當時頓悟出來的一套做事道理,別的雕刻師父可能需要花三年時間做成的事,他僅僅在三個月后就把刀磨成“吹毛斷髮”的地步了。

在因緣巧合下,他也開始用木的材質雕刻佛像,由于作品神形兼備、技法精湛、富有哲理、內涵豐富,並且繼承傳統而緊貼時代,使得他的作品得到海外國家,尤其日本與東南亞國家收藏家與寺院的喜愛與好評,他成了遠近馳名的造像師。

木頭有靈 歸零再重生!

所謂“師父帶進門,修行在個人”,儘管郭老師以東陽木雕為名,但年輕的心卻特別不安分,一直有騷動,他后來嘗試以石、以銅還有各種材質進行雕刻,“結果,繞了一大圈以后,才發現木頭才是最適合自己,木頭也是最有感染力的。”

這是他與木頭最初結的因緣,同時,也是最終成就社會使命的因緣。

在他的心中,木頭是會呼吸的,“對木頭有情感的人,都能感受到它的生命力!”他解釋,木頭是五行(金木水火土)中的材料,並且屬于中性,它可以在受到天氣的影響之后,分別在乾旱與潮濕時出現裂縫或密封起來,“這是它非常神奇與奧妙之處。”

此外,木頭質部橫切面上形成肉眼可看到的年輪,更蘊藏著豐富的訊息,“哪怕是五十歲、五百歲、抑或五千歲的木頭,每一根木頭的結構都不一樣,年輪卻可以把一棵樹周邊所發生的大小事情記錄下來,並讓人們知道。”

他補充說,即使是沒有了根、沒有了頂,只要把一根木頭置放在適合的溫度裡,它又會長出枝芽來,“它是如此地有靈性!”在他看來,其他的材質也具有生命力,然而,木頭的生命力更能夠讓人感覺到。

刀起刀落,去蕪存菁

在面對一種如此有靈性的材質,每一次的刀起刀落之間,他又是抱持一個怎樣的心態,觸碰它和完成美麗的創作呢?他解釋,木頭無疑是一個生命體,當碰到一個懂它的藝術家的時候,其實是幫它去掉多餘的東西。

他從兩位大師的身上得到深刻的啟發,一是文藝復興時期的巨匠米開朗基羅(Michelangelo,1475年~1564年),他曾說過:“雕塑就是把多餘的部分去掉!”另外一位則是一代高僧弘一大師(1880年~1942年),“在其后半生,人們看見大師以禪宗修行中的減法讓生命歸零。”

“一根經過風風雨雨的木頭,通過雕刻得以‘去其糟粕、取其精華’,從而成就了一根木頭的意義。與此同時,這個刻木的過程中,自己也能體會到生命的價值,以及木頭的價值。”這種深層的體會使得他每一次下刀時必要小心翼翼,“就像是父母在培養孩子,每一步都必須在深思熟慮后才會跨前。”

專注雕刻,讓心靜下來

對徐曉鏞來說,從木雕再連接到佛教造像,是一個順理成章的過程,那是因為不論是在民間工藝、純藝術,還是造像藝術領域中,佛教造像都以不同的方式演繹著。

在學習東陽木雕的過程中,他以連環畫作為開始,在雕花板時會雕到《西游記》的故事,裡頭的人物有孫悟空,甚至是如來佛或是觀音菩薩,在老百姓心中,這些角色象征善與美好的元素,並適合通過雕塑作品去傳遞善的能量。

對他而言,不論是造佛像還是成就任何一件事,都離不開發心,“通常發心越簡單越好,往往最終得到的結果是令人不可思議的!”他以自己為例,像他那樣從事了數十年雕刻藝術的工作者,身上停留著很多過去式的點點滴滴,但是,這些過去對創作不一定有幫助。

從技藝角度來看,它當然需要不斷累積,然而,從概念作為切入點,這些過去往往是一種障礙,“所以,一個新概念需要有很好的發心,之后不斷放空自己,安靜地聆聽心裡感受到的聲音,並付出自己的行動。”

每一次雕刻在進行之際,外人看來他是埋頭苦幹,但對他來講,那是讓自己靜下來的方式,“最好的靜心過程。”當每一件造像完成的時候,他感恩一個新的生命又誕生同時,也感嘆它存在許多的不足。

徐曉鏞與皇家雪蘭莪合作的“佑”系列。
徐曉鏞與皇家雪蘭莪合作的“佑”系列。

讀懂木頭,傳承百年千年

徐曉鏞聲稱自己都以“百分之百的心去挑剔它的毛病,再以百分之百的心去接受它的圓滿”態度,面對自己的創作,“任何一個人用心去做的每一件事,都值得讚嘆,它在裡頭肯定有美的地方,只不過,美與不美並非絕對而是相對的,也許他用不美來體現它的不美,恰恰是這件作品最完美的地方。”

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年45歲的徐曉鏞在不斷執行“寄木造佛”的任務中,讓他讀懂了木頭,也解讀了客戶自發的善心與願心,“在這個過程中,這些都是我的養分,它讓我在這個地方消化,並用手通過木頭或其他實際的載體來成就一件作品。哪怕這些作品最終回饋到客戶那裡,然而,這一份緣分而促成的圓滿,卻足以傳承一年、十年、百年,甚至是千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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