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任平:追求生命最後的美麗

我從不曾在12點之前睡覺,一路走來,始終如一,一晃50年。我對這情況一向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精力充沛,猶勝少壯。即使人躺在醫院,動了手術,我的身體與意志仍拒絕早睡,對此我甚至洋洋自得,宣之于口,告訴朋友。大家對我年高勤奮,丑時就寢,多嘖嘖稱奇。

我活在自我感覺良好與友儕羨慕的虛榮裡,尼釆說:“身體以知識淨化自己。”我擴充其義,把知識視為驅邪排毒的能量。其實大謬不然,清肝去鬱需要菊花蓮子百合,而不是康德傅柯韋伯。等到我發覺自己走路怕地濕,上樓得握扶手,臉靨老斑疑現,身體剩下的健康早已去了半壁江山,剩下“剪不斷理還亂”的后唐。在狂亂的驚恐中,我練八段綿,每日傍晚疾行50分鐘,人在香港、檳城仍堅持運動不輟。

無法早睡一如往昔

11周過后,雙腳痠痛不已,力量並無增長,繞著草坪只能走5個圈,多一圈也不能。實在洩氣。舊日同事黃本兄在面子書上告訴我,已故楊絳日行萬步,他每日亦疾行6000步,令我不免自卑。

我的人瘦了兩公斤,腰圍減了1.5英吋,可氣色與當年落難的李后主沒什么兩樣。左右腰的6粒腎石(8mm-10mm),影響了我的腎氣與脾氣。入夜陰氣漸盛,說話乏力,無法早睡,一如往昔。是慣性使然?還是業力作祟?

西藥(保健品不算)本身就有毒,我每天起來得吃多種藥物,肝臟如何排除?午夜11pm-1.00am是肝臟排毒時間,我偏偏大醒如燈高照,讀書寫作,西藥滯留在體內的毒素如何袪除?檸檬、海帶、青瓜、西瓜、綠豆湯、小米粥都有助于驅逐或中和毒素,但運動出汗,讓汗把毒素排出體外,又能舒活筋骨,仍舊是最直截了當的方法。

人要把時間、健康、情緒管理好,才能有作為。那是詹宏志在完成《柏楊版資治通鑑》一巨帙72冊之后,對自己的期許。他策劃出版《PC Home》,以徹底顛覆雜誌規矩的廉宜價格市場行銷策略,于1996年正月切入台灣市場,詹本人估計可賣出5萬本,想不到第一天便銷出15萬冊。我于1974年編纂出版《大馬詩選》,沉潛40年,于2014翌年出版《眾星喧嘩:天狼星詩選》,翌年再接再勵,出版《天狼星科幻詩選》,提供文學界日后研究天狼星詩社整體表現的文本。

因老朽而嘮叨迂腐

我對文學事業管理得還好,對自己的睡眠則完全無法可施。我甚至不知道這些日子的疾行有沒有傷到筋骨,每晚都揉著腳、自己按摩,始能舒緩步行過多的痛楚。在面子書上有人因日行2萬步而傷了膝蓋,另一人則因日行3萬步(15公里)而斷了大腿骨。我的如意算盤是,走累了自然較易入睡。事實似乎不然。

我用《黃帝內經》所載的方法,仰臥床上,把腳掌伸直,然后翹起,再兩腳足踝緊附,腳掌向左右兩邊舒張,做10分鐘。據《內經》所載,這樣可以鬆弛神經,有助入眠。可這方法對我並不管用。

我雖做不到六根清淨、四大皆空,但已努力做到當年何其芳說的:“盡力迴避囂張的事物與感情”。情緒穩定則下筆不致因穠近于膩,因纖傷于冗;對人對事也可免昔日好鬥使氣,今日因老朽而變得嘮叨迂腐。但說來說去,我仍無法早睡,可有高明之士就這現象提供意見?像我這種清晨兩三點還輾轉反側的老人家多的是,你的意見不僅幫到我,也幫助到許多人,功德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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