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現場‧電機電子調伏壞孩子

報導：方俊心
圖：受訪者提供

今年才27歲的Gavin Lim（林先生），職涯卻如日中天。或許有人覺得他運氣不錯，因為部分繼承了家族生意，但如果你知道酒店與洗衣店裡，很多機器維修工作都由他一手包攬，大概會馬上撇開了對富二代的刻板想像。

他大學沒畢業，只唸了兩年電子與電機工程學系，就開始工作了。中學時期，他曾在居鑾中華中學讀了三年電機電子科，也曾加入學校的電機電子學會，在短短幾年間，累積了紮實的電機電子知識與實作經驗，成為他現今職涯上的一大助力。

儘管國家近年來大力提倡技職教育，父母基于工作辛苦、工作環境不理想、薪資條件差等理由，不放心讓孩子報讀。我們也常聽見，唸技職的孩子，有不少在工作幾年以后就能自己創業，開始經營自己的小生意。

技職教育作為學術教育以外的另一分流，已是許多國家在實踐與推動的模式。不適合走學術路線的學生，家長是不是非得拿著藤條，督促他們在成績冊上拿個甲等？Gavin的故事提供了我們一個思考的角度。

老師失言讓他心中留疤

Gavin家裡曾經營農場，小時候Gavin跟著家人到農場去，看到工人敲敲打打，拉電、做燈，就覺得他們做的事情好像很好玩，那時他才五歲。

小學時期，他的成績很差，被編入放牛班。他自稱那時自己是“相當壞蛋的學生，什麼壞事都做過”，視訊另一端的他笑得靦腆，眼睛瞇瞇的。這些壞事包括翹課、跟老師打架、放老師汽車輪胎的風、把同學綁起來等。

現在回想，他承認，這也許是跟老師作對的一種方式吧，“反正老師看不起我們功課不好，我們也做壞事，讓老師對我們更反感。”

“有遇過不好的老師”，他坦言。在小六檢定考試結束，升中學前夕，有一位國文老師對他說：“我看以后你也不用讀什麼中學，隨便找學校讀一讀，到中三就可以回家做生意了，不需要讀到那樣辛苦。”

這番話對他而言充滿諷刺，而不是激勵或玩笑意味，使他留下不愉快的學習經驗。

喜歡電就進電工班

由于家住新邦令金（Simpang Renggam），Gavin決定到居鑾中華中學升學，雖說獨中功課繁重，但勝在紀律較嚴格，至少不必擔心校園暴力問題。

留級制或許對他不利，那時他一心想著，可以讀多少就讀多少！讀不下去了再說。結果他順利考進學校的預備班，成為他學習生涯中的轉捩點。

他在初中二時，加入了學校電子電機學會，開始了自己跟電子電機正式的第一次親密接觸——試做簡單的電子成品，比如小時鐘、基本電路、用LED燈做閃爍的燈光等，初中三因成績不理想，差點成為留級學生。

所幸當時學校有開辦電機電子科（他們稱電工班），“我就努力，讓自己能上到高中的電工班。”他獲得了面試機會，最后順利特准升班。

“喜歡電，就進電工班。有機會就進去嘗試看看有沒有興趣，結果讀了不后悔。本來我對學術是充滿排斥的，對讀書沒有興趣。而我真正開始對讀書產生興趣，是從高中開始。”

有一個想法開明的父親

當年Gavin升上電工班時，身邊有其他想要上電工班的同學，他們的決定遭家人反對。

“很多朋友的爸媽反對他們進電工班，覺得進電工班的學生很多都來自放牛班，會打架鬧事。”

然而他自己走過一趟，覺得並不是那麼一回事，“我覺得不錯，工程科永遠不會被社會淘汰，”神情相當篤定。

學習成效取決于學生的學習態度與想法。他認為，校方已經在師資和設備上下了功夫，“教我們數學的是博士，教專業科目的老師，全部經驗都在十年以上，師資不差。”

另外，學習所需的設備和材料，學校也常更新，他甚至使用過當時市面上最先進的電子器材。

“我父親的想法是，我們（兄弟姐妹）讀什麼沒關係，回來都可在公司幫忙。農場裡有很多電子電機設備，我讀了也可以用。讀商，可做賬，讀理，可做獸醫，所以我讀電，父親也很開心，不反對什麼，他的想法比較開明。”

高中紮下基礎受講師肯定

有人說過，每個人都有最適合自己的舞台，找到了，就能在上面發光發熱。這位小時候的問題學生，長大后差點留級的孩子，在升上電工班后，成績大躍進，高中一時，就考到了班上的前五名。

“我還記得那時剛好學校放假，趁得空，就回去學校（小學）找以前的老師。我特地拿了成績單，回去給那位小學老師看，他一句話也沒有講。”

他也透露，高中一年級時，班上的留級率較高二升班時高，可能是當時進入電工班的門檻較低，后來滿多學生因為跟不上而留級，順利畢業后，大家的表現都很不錯。

Gavin曾在私立大學電子與電機工程學系浸泡了兩年，他說，大一課程內容都是以前高中學過的，大二上半年也一樣，到了大二下半年，才開始學習更深入的知識。

“大學大一，老師講的那些內容，我們以前中學時可能讀過不只一次了，像一些電腦程序上的作業，高一就已學過，老師在前面教，我就在后面寫，等老師教完，我就可以馬上交功課。老師很意外，為什麼我們會？后來他知道我們讀過電工班就覺得不奇怪。他說以前他也碰過像我們一樣的學生。大學的老師都會肯定我們的基礎。”

“我們唯一共同的問題是英文不好，因為中學時讀的是中文，上了大學就要惡補英文，我讀大學前面一年半的時間，都在惡補英文。”

出社會以后學以致用

Gavin后來沒有把大學唸完，並不是因為成績不理想，而是家裡希望他回去幫忙打點家族生意。“原本想暫時休學再回去讀，可是后來發現，做了工以后就無心回去唸書了。”

他先后在農場業務部、維護與發展部呆過，之后又到了沙巴學習買賣棕油的生意。接著家族農場易手，家裡開始經營起酒店生意，他又回到酒店幫忙。

2012年尾，適逢礦業蓬勃發展，有一位開採鐵礦的中國人邀請他幫忙打點事務。在處理行政工作、跑官方部門、做翻譯之餘，他在礦場裡幹起了簡單的維護工作，處理一些大型機器的操作問題。一年后，開採宣告結業，Gavin終于挾著以前所學的知識，創辦自己的自助洗衣店。

現在Gavin一天的生活是這樣子過的：如有需要，早上先到銀行處理事務，接著到酒店，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比方說門鎖壞了，他就得自己拿著工具箱去維修。

有了基礎就敢自己做

忙完酒店的事情后，接著就是洗衣店的事情。洗衣店完全仰賴機器賺錢，機器出狀況的時間越少越短，間接等于他能夠賺的錢就越多。然而，因為機器供應商來自吉隆坡，技術支援者也由吉隆坡調派，這意味要是機器有問題，需要調配人手維修的話，一般都需要等待幾個工作天。對商家來說，這中間損失的就是機會成本了。

讀過電工班的Gavin，此時自然是如魚得水。電流、電壓不穩定？不怕，可預先做些保護電路的措施。燈、機械轉動異常？可自己做防備或簡單的維修工作。再看看投幣處有無卡幣現象？還是機器內部可能骯髒了，需要自己清理？

這些事情，對Gavin來說是雕蟲小技，“一般人沒學過會擔心不敢去觸碰，我們有基礎了就敢自己做。”

“這些事情以前學校都有教，像一些日常碰到的問題，電動門壞、風扇有問題，我都可以自己拆開來研究。”甚至包括裝修電，選購材料、電路設計等問題，這些工作Gavin都可一手包辦。

“如果不是讀過這一科，可能會連被騙也不知道吧！”Gavin笑嘻嘻的。

“對我來講，沒大學文憑好像沒有特別大的影響，我很多同學沒有拿到大學文憑的都在做老闆，”Gavin說。他們之中有繼承家族生意者，也有白手起家的人。

不過，當老闆真的那麼好嗎？那又是見仁見智的另一回事了。洗衣店的機器上，放的都是Gavin的聯絡電話，洗衣機、烘乾機有什麼問題，顧客第一個就會打電話給他。

“每天人家問我，我就說，我是這裡的經理，也是這裡的技術工人，也是在這裡打掃的，一腳踢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