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韋材：城人五味──淘老片

我愛淘老片。從前蘇聯的黑白前衛浪漫主義電影如《雁南飛》，一直到好萊塢40年代以至60年代經典明星代表作，我都有。

日本經典電影也不少，朋友見我收集到齊全的16部大島渚電影，還附一部導演訪問錄，很是羨慕。其實，要收集經典電影一點也不難，但先得安排地方收藏，陳世陽在上海的家裡就收著近4000部片子，每到上海，我就把他家當作電影圖書館。

我自己收藏滿意的全集是史丹利庫布里克（Stanley Kubrick），從《斯巴達人》到《2001年太空漫游》到《發條橙》再到《閃靈》，全齊了。我並不怎麼鍾情黑澤明，小津安二郎才是我情有獨鍾的導演，從《早春》、《彼岸花》、《惹閒話的女人》一直到新舊版本的《浮草》，一再地看，小津名不虛傳的“一米高機位”風格及父愛主題貫徹始終。當然，還有溝口健二，他是日本傳統女性的最佳心房解剖師，一點也沒錯。

但沒想到回國后，我也淘到老片。最早是在Parkway Parade，整個人愕住，哇塞！這店家怎進口那麼多熟口熟臉的經典片子？當天簡直瘋掉，連嘉寶早期的默片也有，樂死。當然，最開心還是淘到法國導演拉摩利斯（Albert Lamorisse）的《紅氣球》，這部只有三句對白的浪漫經典，還是北影第一年必修的電影解讀選片，更意外的是那麼好的作品，擺在大削價推車裡，每片五元。

后來，知道牛車水也有老片。我現在所有貝蒂戴維斯（Bette Davis）代表作都是在牛車水買的，當然有《卿何薄命》和《彗星美人》。難得還有絕世美女鍾芳婷（Joan Fontaine）的《一個陌生女子來信》，奧黛麗赫本（Audrey Hepburn）的《蒂凡尼早餐》，好萊塢叛逆野馬娜塔莉伍德（Natalie Wood）的《西區故事》。據說無人問津，每片也就五元，恨不得把貨架搬回家去。

牛車水這店，經典電影數量與種類都很壯觀，每次去都得帶上個能管得住我的人，那情況下我絕對管不了自己。

淘老片回家慢慢看，是除了面子書以外能令我開心寫意的事了。越來越欣賞40年代的黑白片照明，那種立體感、強烈戲劇效果，看到入迷好像人會從熒幕上走下來，整顆心都會被捲進電影裡去。

我終于知道，為什麼貝蒂戴維斯越是瞄眼斜視，越是尖酸帶刺，就越多人喜歡她，因為在那個好萊塢女郎以為自己有一頭金髮一對豪乳就能登天的年代，偏偏貝蒂戴維斯就我行我素，她不管外面坐著哪位，也不管什麼大氣候；她更從來不買任何人的賬，她就是婊子的祖奶奶。

說實在，管他媽此地什麼氣候，能淘片我就能有自己的快樂。

貝蒂戴維斯奶奶，謝謝您，我學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