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肯:啃日子── 城市裡的冰冷
攝氏7度的倫敦,樹上僅剩幾片乾黃葉子,搖搖欲墜。朋友說,四季如此奇妙,春天慢慢綻放花朵和綠葉,盛夏便一片綠油油;到了秋天則不停颳風,直到樹上不剩一丁點綠和黃,接著冬天就是光禿禿的,等著春天來臨再換上新衣。
我將一身裹得密不透風,口罩手套什麼都戴上,只是使用手機地圖時,必須除去手套以滑動手機熒幕,忍受短暫的僵冷。近半年前,我才從南半球澳洲的冬天回來,現在又來到北半球的秋末初冬,寒冷升級,我像是挑戰極限,追著地球的每個冬天跑。
冰冷的氣候是靜默的。行走的步履無法太悠閒,需要大步流星使身子暖和,藏在口罩裡的嘴也不想多說話,乾冷的空氣似乎瞬間就竄入肺部,氧氣凍結在牙縫還是喉嚨之間。我只聽見自己在口罩裡呼吸吐納的聲音,于是走路特別專心,時間一直是靜默。路上常見跑步的運動者,穿著短褲運動服,大汗淋漓地奔跑,在倫敦人來人往的街頭。他們有自己的節奏,越過人群和障礙,在自己的軌道上疾速前進。
腳車騎士在寒風中行駛,腳車和行人各自有道,互無交集,就連交通燈也各有腳車和行人的圖案。許多城市人為了避開堵車,也為了避開困堵在地鐵內,紛紛改以腳車代步,而腳車專屬的設施甚是完善,成為一種正式的交通工具。你知道的,在馬來西亞許多人都把腳車視為一種消遣,或蔑視它的輕與薄,城市發展的規劃中,總是忽略腳車、行人和殘疾人士的需要。
對,還有殘疾人士。走在倫敦街上,幾乎每五分鐘就會遇到使用輪椅或枴杖的行人。巴士和車站的站台設計,剛好就適合輪椅上下車,街道多數平坦,輪椅使用者可自由自主出入,身體的缺陷並沒有限制他們生活的範圍,城市的設施規劃,把他們包括在其中一部分。
所謂進步的文明,不該只是建多高聳多宏偉的大樓,而是容納更多元社群的人士,甚至是跨性別(Transgender)、同志等。我們都是活在人群中的人,為何要崇拜冰冷物質?如何消除人與人之間的歧視,將少數社群視為平常,而非異常?
我們需要更多智慧與科學的思維,擴大我們的視野和對生命的包容。那些無知的反對聲音和極端行為,常讓我感到悲哀。
走在11月冰冷的倫敦,無雪,但日日都有藍天和白雲,不再是印象中的霧都。那些外表看來熱情又自稱友好的城市,卻絲毫不能接受少數的社群,將他們逼到邊緣,在雙重標準下,突顯了可笑的偽裝。城市的冰冷,不一定來自氣候,也來自人與人之間包容的匱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