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避免談論青少年自殺事件,因為每個事件背後一定有原因。在不瞭解原因之下,甚至就算瞭解原因之下去談論,得到了某種結論,似乎對避免類似事件的發生並無助益,徒增家屬憂思,甚至可能帶來不必要的指指點點。
我不是專家,只能綜合自己的人生經驗,加上自己的思考,有些想法也許可以分享。
我遇過很多擔心孩子自殺的父母,也遇過動不動喊要自殺,要去死的孩子。這些個案幾乎跟成績無關。(所以懇請媒體不要隨便以“疑似課業壓力輕生”作標題,會引發很多誤解,不利於幫助孩子解決問題。)
我遇到的個案,幾乎是只要孩子要求的事物無法被滿足,就會發生自殘或放話要死。舉凡要與朋友外出,要電話、電腦,要衣服球鞋等。這些孩子的父母,總特別容易緊張。他們一方面害怕孩子在外邊受到不公平待遇,受委屈傷害,一方面害怕孩子有不好的感受。這些父母的教育程度不低,也會想要堅持某些原則,希望孩子能明事理懂進退。可是只要孩子表情不對,稍有情緒,父母的所有原則都自動繳械。
這種父母我稱之為不懂拒絕孩子的父母,而他們的孩子也是不懂得拒絕他人的孩子。不懂得拒絕孩子,讓孩子在各方面都遇到困難。孩子該得到的和不該得到的,都有了,問題也產生了。
第一個會產生的問題,就是理所當然(或說任性)的心態。不管適合不適合,孩子想要就要。在家裡,父母可容忍,但在學校在交友時,絕對是碰碰撞撞。輕則被排擠,重則被霸凌。或反之,成為霸凌者。
第二個問題是發生在談戀愛的時候。這時候的幅度,從小學階段到高中為止。大學以上超出我的觀察,所以不談。首先父母溺愛和過度緊張,孩子模仿,投射在戀愛對象時,要嘛傾其所有,要嘛過度佔有。無論哪個,都注定是悲劇。這時候的孩子,跟所有人幾乎都會產生矛盾,包含戀愛對象。
第三個會產生的問題是對現實的誤判而產生的巨大失望,無法拒絕孩子的父母,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我們這麼愛他,為什麼他那麼不懂得感恩?”(不要懷疑,宗教團體是父母選擇幫忙處理孩子問題的最佳選項,因為宗教最強調“感恩”。)孩子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你們還要我怎樣哦?”潛台詞是一樣的。孩子認為自己付出很多了,卻得不到理想的回報,要嘛放棄,要嘛選擇更激烈的動作。無論哪個,都不是好事。
孩子會對現實產生誤判,是因為父母做了違背現實的舉動。首先,為人父母者,原本就不該有求必應。也許我們無法做到是非分明,但至少要教會孩子做合情合理的事情。當然首先從我們為人父母者做起。
認清現實,理智地衡量和孩子的關係,父母能合情合理拒絕孩子,也許孩子的人際關係,會少受點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