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丈夫的女人（三之一）

文：雅蒙

葉啟美自手術后甦醒，睜開眼就看到丈夫韓正泰充滿關懷與憂慮的臉孔，她明白這就是愛。丈夫是把愛放在心裡的男人，他與一般自視為硬漢的同僚一樣，認為把愛說出來是很肉麻的事。

昨晚手術前，向來認為硬漢流血不流淚的丈夫忍不住嗚咽：“美，我很害怕，如果你死了我怎么辦才好。”這一刻，葉啟美更覺得當年堅持要嫁他是對的。她愛丈夫，但她明白丈夫愛她的程度更深。說真的，她也害怕如果手術失敗死了，丈夫該怎么辦，日常生活誰來照顧他？他比三個兒女更令她操心。她認真說：“亞泰，如果我死了，你要快快娶一個新妻子回來。”丈夫口張目呆望著她，然后大聲說：“我才不要。”她說：“你要。你連內褲襪子放哪裡都不知道。”這時是韓正泰自己說：“醫生說手術危險度不大。”葉啟美點頭：“是，所以我們不要杞人憂天，我不會死，你也不需要娶一個新妻子。”丈夫重重點頭：“就是這樣。”

葉啟美沒有告訴丈夫，也要求醫生不要說，最重要的是手術后是不是會有排斥。現在她醒來了，感覺良好，應該是一個好的開始，排斥率降低很多。也許這要感謝弟弟葉求寬捐贈肝給她，弟弟年輕健康，兩人是血親，醫生都說這樣的器官移植是最理想的，排斥率會減至最低。她問丈夫：“弟弟呢？”韓正泰笑說：“他早醒了，如果不是醫生不許他下床，他還要來看你呢。”

岳母不喜歡女婿

葉啟美說：“你要好好看著阿寬。”韓正泰笑說：“當然，他是我的小舅子，現在又捐肝救了我老婆，是我的恩人呢。也不枉當年他出世，我是第一個抱他的。”葉啟美心底有一陣感歎。這是真的，因為丈夫以前是父親生前的搭檔。丈夫比自己年長十六歲，當年她要與正泰結婚時，母親強烈反對，不僅因為嫌未來女婿比女兒大太多，還罵說：“他與你爸爸是蛇鼠一窩，不是好貨。”她望著丈夫，55歲的他一直都有一頭濃密漆黑的頭髮，這時她發現他鬢邊竟然出現幾絲白髮，想來這兩天他還真是憂心如焚。

葉啟美一直很驕傲自己選對丈夫，因為韓正泰愛妻如珍如寶，母親卻冷笑：“老夫疼少妻，有何稀奇。男人都是這樣，喜歡可以當自己女兒的女子。”

結婚多年，母親江秀娟從來沒有給女婿好臉色看，即使這位女婿已貴為警司。韓正泰每次到岳母家都如坐針氈；每次都吱唔以詞沒有正式稱呼岳母，因為岳母曾經不客氣的說：“算了，你我年紀差不多，我那裡當得了你媽，你以前叫我嫂子更合適。”葉啟美很生氣母親這樣刻薄。后來她對丈夫說：“以后你不必到我娘家，不必受這窩囊氣。”韓正泰如釋重負，對妻子感激流涕。

其實葉家的人都明白，江秀娟不喜歡這位女婿，是他以前與亡夫葉順山“狼狽為奸”欺騙自己。大家后來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葉啟美也是在父親殉職后才知道真相。

當臥底執行任務

葉啟美的父母早婚，她21歲大學畢業，爸爸葉順山才44歲。韓正泰初出道時是由葉順山帶他的，但這時37歲的韓正泰已經屢次升職是昔年拍檔的上司了，但是韓正泰一直很尊敬也很感激這位早年拍檔，因為韓正泰在菜鳥時代，一次遇險差點沒命，全靠葉順山奮勇救他。葉啟美小時候稱呼韓正泰為叔叔，但情竇初開后就不肯再叫他叔叔，改叫他葉大哥，父母屢次責備她沒禮貌，她反駁：“叫他叔叔是叫老了，人家都還沒有結婚。”卻不知道懷春小姑娘已經默默的暗戀“韓大哥”了。

警方人員都視拍檔為手足，葉順山尤其信任韓正泰。一次葉順山笑說：“我們的工作是高度危險性，連保險公司都不收，我的后事都委託給正泰了。他會給我辦好。”韓正泰的確沒有辜負葉順山的囑托，這就是為什么他后來的岳母痛恨他的緣故。因為韓正泰為老拍檔嚴守秘密。葉啟美后來同情韓正泰，可憐他受到“嚴守秘密”的折磨，像豬八戒照鏡，裡外不是人。

但秘密終于東窗事發，葉啟美記得那是父親執行任務被槍殺之后。那時約有兩三年的日子，父親行蹤神密，她隱約明白父親是執行一項秘密大任務，后來才知道父親當臥底，在販毒集團墊伏，這是非常危險的工作。

是韓正泰來通知葉順山英勇殉職的事，葉啟美與父親最親密，接受不了倒在韓正泰懷中，韓正泰也一直緊緊陪伴她身邊，兩人的情愫就在這時萌芽。但那時她有點奇怪，為什么母親這么冷靜。父親的同僚更暗中佩服，都認為江秀娟是把悲傷隱藏在心內。

葉啟美知道雖然父親死了，也及時提供警方資料，把這個販毒集團瓦解，但是父親的喪禮令她吃驚憤怒。父親葉順山是因公喪生，是榮譽死亡，理當受到警方部隊高度表揚，但是在喪禮那一天，他棣屬的警察總監沒有到場發表褒揚葉順山的功績，連韓正泰也心事重重木然靜坐著，沒有任何人發表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