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生活主題‧七月野台戲 | 中國報 China Press

富生活主題‧七月野台戲

報導:葉鳳玲
攝影:楊智聰、連國強



歌台旺季-農曆七月夜夜笙歌

近年來,歌台的演出頗受爭議,尤其是「清涼裝」演出。然而,對于張少林和張家班來說,清涼不清涼沒有影響,因為在歌台上,他們以各類方言演唱、變臉、魔術、相聲、功夫等,讓觀眾眼前一亮!

一開始,張少林是one man show,一個人在台上唱歌。“在歌台上唱歌需要換裝來保持新鮮感,但是要換裝是很累的,后來心想,不如錢分薄一點,叫其他人幫忙,就這樣慢慢成立張家班。”



張家班一開始有七人,包括后台協調人員。現在的張家班,連同張少林自己有六人,個個都有獨當一面的表演才藝。

張家班的歌台演出包括唱歌、相聲、變臉、魔術、功夫等,就歌台的性質而言,單是唱歌就有英文歌、廣東歌、華文歌、客家歌、福建歌等一籮筐!

也是歌星的張少林,極重視歌唱表演部分。他的徒弟各有千秋,像“大馬費玉清”黃浩峰、聲音神似李逸的陳少輝、擅長演唱客家歌的徐小喻、英文歌很棒的鍾馨儀,還有他的女兒張小恩,是大馬第一位懂得變臉的女性!

前排位子不能坐!

他頗為自豪地說:“很多演出都指定要找我女兒表演,因為她的變臉表演生動、多變化,變臉的同時還可以變出花、雨傘、金箍棒等。一般變臉表演只有四五分鐘,但是她的變臉加魔術表演有八分鐘之長。”

有了自己的演出班底,有人分擔演出,張少林可以更專注于表演節目的安排,根據每個人的專長設計表演。

“歌台表演的本質雖說是唱歌,但是不能一直一成不變。久不久換點新的戲碼,觀眾才會有眼前一亮的驚喜。像有功夫底子的少輝,除了唱歌也可以和我一起表演相聲,還懂得表演李小龍的雙截棍!”

除了表演能更多樣化,擁有演出班底的另一個優點在于默契。“默契很重要,因為大家很熟悉表演流程和形式,一句話或一個動作就知道對方的意思。換作臨時請人幫忙,不熟悉也沒有默契,表演效果沒那么好。”

談到盂蘭勝會的演出,在張少林印象中,早年有觀眾不知道前排位子不能坐,以致主辦方把前排位子圍起來,不讓人進來。后來隨著類似演出越來越普遍化,現在大家都知道台下前排位子是給“好兄弟”的,會自動留出空位來。

盂蘭勝會的演出,張家班還是會遵守一些所謂的習俗或避忌。“在后台一定要燒香拜拜,如果沒得燒香也一定要雙手合十向四面拜拜。之前聽說過有人因為沒有拜拜、拿后台的東西當道具使用,最后發生小意外。”

即便是屬于自己的表演道具,一般只要準備好之后就放在后台,不要再碰。有一次,張家班某位團員拿準備好了的道具玩,結果當晚表演就失手了。

沒劇本 講默契 任發揮

張少林認為,歌台是較為草根性的演出,不要求精準和一板一眼,但是仍有它的魅力。

“歌台最有趣的是,可以把歌曲或者貼近生活的口白,加入表演的演出模式。這種表演的台詞可以臨場自己編,沒有劇本,演出全看默契,自由發揮的空間很大。”

他在演出的當下,重視跟觀眾的互動,而且覺得比起在台上的一切都還要重要。

“像我們全馬跑歌台,到了福建人多的地區,會入鄉隨俗,唱多一點福建歌,所以我自己就準備了廿多首福建歌,要唱完整場都可以。但是,我的拿手戲是客家歌,間中會穿插一兩首客家歌。”

競爭激烈 削價演出

談論到目前的歌台景氣,張少林態度樂觀:“其實,還是有人要看歌台演出,廟會活動也還是有演出,只是,可能現今的歌舞團削價,造成歌台的競爭越來越激烈。”

他說,歌台分有多種表演,其中一種是沒有歌星駐場,只有歌舞團表演:“這些以歌舞形式表演的歌台,一般穿著清涼,市價也比較便宜,大約3000令吉至4000令吉就可以請到了,深受小地方歡迎。”

他認為,歌星是無價之寶,開價多少都可以,沒有統一的表演價格。但是,因為考量到現實和適應市場的競爭,會視情況而折衷調整。

歌台禁忌-后台道具閒人免碰

歌台表演曾經是城鎮的大事。太陽剛沉落,一家人拎著板凳木椅,列隊式坐在戲台前面,佔個好位子,等待開唱。對于台上的表演者來說,不管台下觀眾有多少,一上了台就是另一個世界……

變臉+魔術雙料娛樂

張小恩學會變臉,其實是父親張少林的主意。“爸爸是跟一位中國變臉師傅學習,然后爸爸再教我。”

作為大馬第一位變臉的女性表演者,她極力求變,不想侷限在一個表演框架裡,所以她變臉的同時,也變魔術。

變臉要求事前機關準備精準、台上動作快速和流暢,同樣的,魔術也一樣,兩者有著類似竅門,所以學起來頗為順利。但是要同時表演兩者,一點也不容易,光是記住機關和步驟,就相當費神了:“這是熟能生巧,演得越多就越上手。”

她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演出之前,準備好的道具無意被人碰撞,結果“觸霉”,當天的演出錯漏百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張小恩,從此準備好了的道具就這樣放著,不去碰它,也儘量不讓人碰。

拜錯…魔術頻出錯?

經常跑歌台的徐小喻有過一次難忘的經驗。有一次,她們表演的地方沒有后台,她到廁所換衣服之時,由于趕著上台表演,一時忘了自己在廁所裡,換好了衣服立刻雙手合十向四周拜拜,然后馬上上台表演。

“結果,那次的表演做什么就錯什么……變魔術時,不知為何箱子的鏈子被壓在箱子底下,拿不開,最后請現場觀眾把箱子抬高,方便我可以把鏈子拉出來。躺在箱子裡的張少林大哥被嚇到,因為演出設計當中,從來沒有試過箱子被抬高。”

李小龍 能文能武

喜歡唱歌的陳少輝原本是張少林的粉絲,經常在他的表演活動中出現,讓張少林留下印象。后來,張家班成立,他便是第一位加入的弟子。

“我從小喜歡李逸的歌曲,別人也覺得我的聲音神似李逸,所以在歌台上經常表演李逸的歌曲。”同時擁有功夫底子的他,也常在台上表演李小龍功夫,是張家班唯一能文擅武的弟子。

一剪梅 費玉清再現

被張少林喻為“大馬費玉清”的黃浩峰,由于聲線及樣子和年輕時代的費玉清頗相似,受到師奶觀眾群的歡迎,《一剪梅》更是招牌表演曲目。

重視形象的他,即使天氣悶熱,也還是中山裝或是大衣著身。“我11歲開始唱歌,父親和張少林是朋友,多得他的引薦和指點,后來出了兩張專輯,也可以繼續在歌台上發揮所長。”

才27歲的他,已經懂得要在競爭激烈的社會生存,需要一定的人脈,所以一直把張少林視為恩師。“很幸運有前輩的幫忙,但是自己也要力求進步,才能走得更遠。”歌台,就是他學習和累積經驗的課堂。

化妝師登歌台

原是張家班的化妝師(現在仍是)的鍾馨儀,沒有想過自己會站在歌台上演出。有一次,演出結束之后,她和張家班一起唱卡拉OK之時,被張少林“慧眼識英雌”,今年才被納入張家班之一。

“由于自己是新人,很多事情都會聽取大家的建議。比如,他們說后台的東西不能碰、演出前要拜拜這些習俗,我都跟著做,希望演出順利。”

唱歌台有時候會很晚才收工,尤其是盂蘭勝會這些大日子,可能要趕場演出。她認為,這對現場經驗不足的自己而言,反而是很好的“加速訓練”,並且期望下一次自己會有更好的表演。

碩果僅存-沒落行業依然有戲唱

作為吉隆坡僅剩的最后一支福建歌仔戲團,「最后」並不代表它即將沒落,反而是沒有星星的夜空中獨自發亮的月亮。單單是去年,西江月歌仔戲團就有三百天演出,成績斐然。

西江月歌仔戲團,從組團第一年就有逾百天的演出,一直做到去年,一年有三百天演出,這些數字顯示戲團的成長,並不如外人所想那般是沒落行業。

除了盂蘭勝會,戲團的演出邀約還包括每個月的神誕、廟誕等。目前,西江月歌仔戲團一個月基本有廿四天演出、六天休息,猶如一般公司運作。

“大日子會比較忙碌,比如農曆六月的觀音誕和關帝誕、七月盂蘭勝會等。”

西江月歌仔戲團的班底演員約有十人,包括從國外邀請而來的台灣演員。侯俊輝說,由于少人要學習歌仔戲,所以經常得依靠外援:“廣東戲團也是經常邀請中國廣州的演員來馬演出,沒辦法,因為本地沒有人做,政府和社團不支持,也沒有相關的培訓和練習。”

想帶入大舞台

為了戲團的生存和發展,侯俊輝考量諸多。首先,他從泰國、中國和台灣購買新的戲服和頭飾等,儘管有人說過這些戲服過于誇張和華麗,失去歌仔戲的味道,反倒像電視劇的古裝戲服。

“我不介意人家這樣說,但是我認為最重要的是吸引住觀眾的目光。有觀眾,才有演員和演出。”

第二,邀請的台灣演員功底強。“我們演的是活戲,不照著劇本走。比如導演說明天做戰國的戲,然后分配角色、排練,演員一定要了解劇情的時代背景、角色背景,這些都有歷史根據,不能亂來。”

“基本上,台灣演員都能發揮自如,對歷史、人物和時代背景都很熟悉。而且他們的學習心很強,聽到別的演員唱的口白很漂亮而台灣又沒有的,會抄寫下來。”

侯俊輝不甘心歌仔戲只是野台戲,他期望有一天能把歌仔戲帶進大舞台。“我們到新加坡演出,每晚台下的觀眾有幾百人,甚至觀眾給演員的紅包,十多天裡就有一萬多新幣……希望未來大馬也有這樣的觀眾群。”

流動量大 靈活調動人手

侯俊輝原本是唱歌出身,后來轉當戲班經紀人,14年前才組成自己的歌仔戲班底,經營歌仔戲團。他笑說,自己是“被迫”成立戲班。

“有一次,有一團戲班臨時拒絕演出,慶幸自己平時認識許多演員,最后從各方調動演員來演出……為了杜絕麻煩,不如就自己組戲團吧!”從零開始做到今天,他自認頗有成績,家人也由當初的反對到支持。

他說,戲團流動性大,有時候碰上耍脾氣的演員,身為老板要懂得軟硬兼施,否則演員一走了之,就要開始頭痛演員和演出的調動,並且要懂得隨機應變,把不重要的戲和角色刪掉,靈活調動目前的人手。

個個是演員 沒有跑龍套

“以前做戲很辛苦,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福利和工資算是不錯了,如果是台灣演員,一天一場的工資是幾百令吉,本地演員的話則有一百令吉。”

一般確定演出邀約之后,侯俊輝會通知其班底演員,如果有的人暫時不想演出,可以選擇休息幾天過后重新回到戲團。

“人手不夠的話,會請其他演員來演,不一定要班底非做不可。另外,如果戲團沒有演出,班底演員們也可以接演其他戲團的邀請。基本上,各個戲團都是這樣靈活調動演員。”

他說,以前的戲團有四五十人,銳減至現在的十幾二十多人,所以,現在的演員們要懂得飾演多個角色,隨演出劇情而在主角、配角遊走,沒有跑龍套之說了:“每個人都是演員。”

歌仔戲演員-投身戲班扮好角色!

儘管大環境使得戲團生存不易,戲團演員還是對歌仔戲懷有一份熱情,並且相信,捧過這飯碗之后,就放不掉!

做了30年,鄭健美在戲團中什么角色都演過,唯獨老生角色:“我身形嬌小,不可能演老生。”

她說,如果能把角色做得夠好,其他人是不可能會拿到該角色:“所以無論什么角色,重要的是戲要做對,恰如其分表現出角色和劇情,假如劇情說投海,你要懂得在沒有海的布景戲台上,做出投海的動作和狀況。”

從小就對歌仔戲有興趣的鄭健美,是受到父親影響才入行。她喜歡戲團的自由,想休息可以休息,戲團沒演出的時候也可以到其他戲團演。

“但是,戲團有戲要演,就絕對不能跑去演別的戲團的戲,除非是沒戲或是別的戲團和班主商量好要借人,因為沒有演出就沒有工錢。”

在戲團裡待久了,鄭健美經歷過許多喜怒哀樂,她認為演員除了懂得演戲,更要懂得保護自己,不然很難找吃。

“現在比以前更複雜,有的人因為一句話而吵,也有人因為一句話而弄到大家很開心……做好自己就好。”

盂蘭勝會是戲團邀約最多的其中一個大日子。在該時期演出,她並沒有特別的避忌:“可能習慣了,有神明保佑,哈!最重要的是不要亂說話,那樣就絕對不會有事。”

選角不設限 挑戰自己

說到進戲團演歌仔戲的經過,邱亞強輕描淡寫的說:“起初是因為看戲覺得好玩、有興趣演,曾經跟過中國來的師傅學過一點,然后有機會就去發揮一下,不知不覺演了十多年。”

說到自己如何學戲,他坦白說,其實自己不算正式學過,學歌仔戲的途徑是多看別人的現場表演,然后自己在家做一遍,或是請教戲團的前輩這樣對不對,然后再調整。

“有的人做了很久還是做小角色,有的人做一陣子就演得很好。演戲是因人而異的,你要自己去研究別人怎樣演?起初不會演,別人怎么演就跟著他怎么演,有樣學樣,慢慢就有自己的心得。”

白天有工作的邱亞強,因為這樣,只能在雪隆地區演出。他沒有設限自己的演出角色,並且希望能多演不同類型的角色,挑戰自己。

“以前試過一場戲演出四五個小角色,現在一般演男旦,一個角色貫穿全場演出。但是,偶爾也帶過兩個角色。”

談及舞台上的趣事,他笑說,有時候對手的動作太惹笑,但是下幾秒自己就要演哭戲了,在台上只能拼命的“憋笑”。

樂手看演員「暗示」奏樂!

鑼鼓師柯福壽表示,樂手和演員的配合全看默契,自由發揮的空間很大。

“其實戲台演奏是很活的,演員在舞台上會給樂手打手勢或動作暗示,比如演員把台詞稍微拉長,樂手就知道他接下來要唱歌了。講台詞、唱歌、出場、退場都有暗示手勢,戲台一側的樂手看著演員的動作,就會配合鑼鼓敲出應景的音樂。”

另一位鑼鼓師阿源則表示,不同角色出場時的音樂略有不同。比如“小姐”出場,配以輕鬆悠揚的音樂;“英雄”等威武角色,則以激昂、力度重的音樂。

從十多歲做鑼鼓師至今,阿源雖然離開過一段時間,最后還是回來。他說,以前的戲團使用的樂器較多,現在逐漸變少了。“最基本的樂器一定要有鼓和鑼,鑼跟著鼓走,鼓聲大,鑼的聲音也要跟著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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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鳳玲(記者):忘了身在何處?

從日本旅行回來有三個半月了,有時候走在街道上,還是會忽然出神。看到路邊的大馬櫻花陸續開花,一時還以為自己走在京都賞櫻。人是回來了,偶爾卻感覺和生活連不在一塊兒,不知道中間空了一塊是什么?整個人有點恍恍惚惚。

能提醒我的,就是過后在寫遊記之時。我寫我記得的煙雨中金閣寺、360度俯瞰東京全景的東京都廳、櫻花盛開的哲學之道、請吃飯的當地ojisan、請喝酒的nanpa男……在寫的時候,我一點一點將自己拉回。

我總是這樣,旅行回來之后有時候會弄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于是我在熟悉的房間裡,用文字將自己從一個城市拉回,給自己一段距離,再去看看在那城市裡旅行的自己。

以前我會把旅行中拍攝的照片沖印出來,在相簿裡寫上拍攝日期和當時的心情。現在還是會沖印照片,卻是連同遊記、票券、收據等,全都黏貼在空白冊裡。

一本冊子就是一次旅行,記載旅途中發生的事情,因為有時候記憶會遺忘,就由冊子收留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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