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孩子 | 中國報 China Press

哭泣的孩子

文:赫赫



再三觀察后才租下的房子,搬進來不到兩天,我就發現自己的疏忽。

雖然對那些東西早已見怪不怪,但找新住處時我還是特別留意四周是否“乾淨”,不想住得不平靜。再三觀察后才租下的房子,搬進來不到兩天,我就發現自己的疏忽。

這裡是四層樓組屋,好像已有十年屋齡,但比起一般舊組屋,還算乾淨。最重要的是靠近我上班的公司,步行只需五分鐘。每層樓梯口左右各兩家,我租的是四樓左邊靠近樓梯口的那家。一個人住三房式,有些浪費,所以我在謹慎物色房客。

為了搬家,我請了兩天有薪假期。雖然房子在我搬進來前粉刷過,但有潔癖的我,還是要把整間房子仔細洗刷一遍。



就在我洗刷好屋內,開始洗刷屋外走廊時,我看到了他。他在我隔壁門前,也就是最左邊的那家,坐在地上頭垂得低低的,肩膀不時抽動著。看不見他的臉。身形瘦弱,應該是六、七歲。

那忽隱忽現的身影,告訴我,我又看到那種東西了。天生陰陽眼的我,總是無可避免的看見常人看不到的異物。雖然早已習以為常,不害怕,但總有些不舒服。只有死不瞑目的才會陰魂不散,所以我看到的都是冤鬼。

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我握著掃把打量他良久,他仍是沒抬起頭。我猶豫著該繼續忙我的還是置之不理時,他身后傳來開門聲,他慌忙起身跑到墻角,蜷縮成一團,全身顫抖。我這才看到他佈滿淚痕、表情驚恐的臉。

他緊盯著屋內出來的人。那是一名四十多歲、外表粗獷、五官兇悍的男子。他瞥了我一眼,無視我微笑著向他點頭打招呼,關門后就走下樓,留下還僵著臉微笑的我,還有,仍在墻角顫抖的他。直覺告訴我,那男人和小男孩的死有關。

得知男孩情況

我很好奇,想向小男孩問個究竟,剛好最右邊的房子有人出來,一轉眼,小男孩就不見了。出來的是個外表和善的女人,年紀和我相近,抱著襁褓中的女嬰,笑吟吟的走過來跟我打招呼。

那個自稱莉莎的家庭主婦,是個很愛說話的女人。大概是平時在家很無聊,幾個月大的女兒還不會說話,沒有聊天對象的她,碰到我這個年齡相近的同性,顯得非常興奮,抓著我聊個沒完。

從莉莎口中獲知,她是這層樓住得最久的住戶。組屋建好不久,她和新婚老公就搬進來住,她原本在老公的電腦公司幫忙,但生下兩人第一個孩子后,就留在家照顧孩子。隔年是她隔壁,樓梯口右邊那家搬進來,女主人是泰國人,經常回泰國娘家,而男主人在鄰國工作,週末才回家。我隔壁換了幾戶人家,現在住的是屋主,五年前才搬進來住,除了那名長得很兇的男人,還有個女人和小男孩。

莉莎說,那男人從不和鄰居打招呼,每次看到他都板著臉。那女人和小男孩應該是他老婆孩子,很怕他,總是戰戰兢兢的,也不跟別人說話。住進來沒多久,有一天趁那男人出門,女人提著行李箱走了,沒再回來。

報警揭兇殺案

我問莎莉,那小男孩呢?她說不清楚,女人走后,見過小男孩坐在門口低聲哭泣,但那男人一出現,他就慌慌張張的跑進屋裡,但沒多久就不再見到他。莉莎說,大概是男人不常在家,孩子交給別人照顧了。

如果小男孩真是交給別人照顧,我就不會看見冤魂不散的他。我又問了莉莎,小男孩的年紀。她說五年前見他,大概六、七歲,上小學的年紀,但沒見過他穿校服上學,好像都被關在家裡。

如此看來,小男孩在母親離開不久,就已遇害。和無數鬼魂打過交道的我,明白小男孩的魂魄會出現在這裡,肯定是那房子或房子裡的人跟他的死有關。

后來,我幾乎每晚下班回來都見小男孩坐在他家門口哭泣。開始時,他總是獨自哭泣,看也不看我一眼。后來大概是熟悉了我的存在,偶爾會停止哭泣,抬眼看我。再后來,我依在圍牆吹風時,他會站在我旁邊一起看著夜空。

當我們開始交談后,我終于知道,那男人是他父親,離家出走的女人是他母親,男人在女人離家出走后,遷怒于他,動不動就對他拳打腳踢,有一晚出手太重,把他活活打死。男人把他的屍體丟進大水桶裡,用水泥封了起來,藏在廚房的櫃子底下。一藏就藏了五年,竟然一直沒被發現。

我問他恨他父親嗎?他說他怕。他說他想念母親,希望能再見她最后一面。說完,他又抽泣起來。

考慮了兩天,下班后我特地開車到遠處找公用電話,打電話報警,報上小男孩家的地址,謊報男人在家製毒。我回到家時,警車已聚集組屋樓下。

當藍色的大水桶被警方抬出屋外時,小男孩跟在后頭,微笑著向我招手告別。

男人被捕,房子成了兇宅。莉莎說她很怕,想找房子搬,問我要不要另找房子。我說,我跟房東簽了兩年約,毀約要賠錢,只好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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