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見聞．周末架勢堂 用生命在唱歌

特約：子若
圖；連利元、互聯網

謝雷的本名為“謝茂雄”，于1940年在台北出生，1964年因為參加警察廣播電臺交通安全歌唱比賽獲得亞軍，而推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張專輯《午夜香吻》，成績相當的好。

翌年《苦酒滿杯》的推出更是轟動全台灣。在專輯取得成功后，加上謝雷充滿感情、宏亮且有韻味的歌聲，奠定了這位跨時代的寶島歌王地位，隨后更成了台灣《群星會》時期的當紅歌星。

《群星會》是台視于1962年播出的一個華語歌唱綜藝節目，也是台灣電視史上第一個電視歌唱節目，在《群星會》的全盛時期，但凡歌星參加了《群星會》，就覺得身價上漲了百倍。

除了群星會，他同時也在歌廳、電視台演出，五十年來共推出逾百張唱片，唱紅的歌曲不計其數：《苦酒滿杯》、《春去春又回》、《酒國英雄》、《情人的黃襯衫》、《夜空》、《蔓莉》、《多少柔情多少淚》、《梨山癡情花》、《淚的小雨》、《幾時再回頭》、《負心的人》、《找不到一個朋友陪我喝》、《情人再見》……多年以后，重聽這些歌，大家都有同感，首首依然讓人如此流連低迴。

如今寶刀未老的他，有“歌壇常青樹”的雅號，從網絡上得悉，他的稱號可是隨著時代的變遷而有所改變，從60～70年代的“學生王子”、“抒情歌王”；70～80年代則有“酒國英雄”、“磁性歌王”；80～90年代是“一代歌王”；打從90年代到今天為止，他成了名副其實的“寶島歌王”、“歌壇常青樹”。

除了生病，沒停過唱歌！

屈指一算，今年正好是謝雷在歌壇的第50個年頭了，難得的是，他依然走在唱歌的路上！

時值如此有意義的一年，《架勢堂》趁著他上周受邀前來吉隆坡舉行的《一年又一年靚聲金曲》慈善夜獻唱之際，與他有約，聊起了他用生命唱歌這回事。

對我而言，謝雷是父母輩年輕時代的偶像，在網絡未搜尋到他的個人履歷時，免不了要問他今年幾歲？

“什么都可以問，可別問我幾歲？反正，我唱歌都唱得那么久了，我能說自己今年50歲吧！” 他以玩笑的口吻如此回答，繼續說道：“我唱歌也唱了50年！”

說的也對，年齡不是問題，況且，一個人若能達到忘齡的心境，也是一種幸福！讓歲月隨意，也讓自己隨心，給人生一個快樂的態度。

“我那個年代的台灣歌星中，好像沒有多少人還在唱……”他似乎若有所思，腦海裡想必正在憶念著從前在舞台上搭檔的伙伴吧！

最叫人肅然起敬的是，打從50年前出道至今天為止，他說，除了生病的時候，他一直都在唱，從未停止過！這已不僅僅是敬業的能力，而是樂業的精神與態度了。

提前出場，突感不適…

謝雷所指的那一場大病，正是發生在16年前，在香港紅磡體育館登台演唱時，因心肌梗塞送醫急救，幾乎是從鬼門關前走一回。

他憶述，那些年，他每年都會到香港紅磡參與一項拼盤演唱會，那一年他也與其他5位歌手如往年般到了香港，“當時，我是被安排在第5個出場……”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出現了意料之外的安排，“現場臨時出現了更動，老闆要我提前一個上台。”臨場接到指示的謝雷，當時未有過問因由，也沒有時間多問，他只知道，隨機應變是歌手該有的本能。

他說，像這樣的拼盤演唱會，每個人都得唱將近10首歌曲，所佔據的時間相當冗長，並且舞群多達16人，所以，當現場臨陣更動上場次序，在僅有一首歌的時間內，謝雷和舞群們都得速戰速決。

“我的那套服裝還特別複雜，幾乎是沒有把衣服穿妥就上台了。”他尚記得，當時后台混亂得如戰場。

時間一到，他馬上就得上場了，在走上舞台前那一刻，不舒服的感覺驟然來襲，“我只覺得自己越來越難過，但我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到了舞台中央開始出現了暈眩的狀況。”

站在一萬多個觀眾面前，謝雷拼命告訴自己不能倒下，他說，他當時惟有靠意志力支撐下去。

“我幾乎是用盡了力氣唱畢第一首歌《梨山癡情花》，到了唱《夜空》的時候，麥克風已捉不穩了（現場還有眼尖的歌手以為是謝雷的新招數，卻萬萬沒想到他正與死神擦身而過），那種痛非語言能表達，全身的汗水直流，眼前的觀眾也越來越模糊了。”

彼時彼刻的他，不得不吩咐最接近他的其中一個舞者，趕快到后台去找歌手青山出來頂替他的位置。

“我常想，當時直接走回后台不就行了嗎？如此堅持，說明了自己的醫學知識真缺乏，不曉得心肌梗塞有多嚴重。”

直至被送到當地的伊利沙伯醫院（Queen Elizabeth Hospital）急救后，他方知道生死就在分秒之間。台灣甚至有媒體已經準備好追憶其一生的新聞版，以備不時之需，不問而知，當時狀況有多危急。

他還笑著說，當他成功被搶救消息傳開后，甚至有人惋惜為何救回來了，“因為作為一個歌手，能夠在紅磡的舞台上‘陣亡’，那是多么光榮的事。”

有掌聲，心就踏實！

在鬼門關前走一回之后，從來就害怕看醫生的謝雷，依然倔強地不讓香港醫生為他進行“通波仔”手術，“我就是不想死在香港，要做手術也得回到台灣做啊！”

在那種高風險的健康狀況下，醫生根本不可能批准他踏上飛機，他最后惟有跟當地醫生妥協，在香港進行長達3個月的治療，直至病情好轉為止。

那一次坐著輪椅回到台灣以后，他還是堅拒進行“通波仔”手術。對于自己的堅決，他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他只知道，在這場大病以前，他從未做過健康檢查，只是，平常的生活中既不抽煙也不喝酒，唯一的運動是打牌和唱歌，或許這就是他最佳的養生之道。

不說不知，從香港出事到回台灣休養，再重新站起來的這段日子，他曾經有過不再唱歌的念頭。可在大病初癒之后，技癢的他還是接了一些晚會的獻唱邀約，“唱著唱著，幾首歌也不成問題，原來還能唱！”

重返事發現場，猶有余悸

他仿彿得到了重生的機會，牛刀小試幾次后，香港的邀約再次降臨。

“起初不敢接，畢竟，一看到那個舞台就會怕呀！”但對方對他說，“沒關係，只唱一到三首歌之間，歌酬照發。”

在事發后不到一年的時間內，儘管心有余悸，他還挑戰自己再次走上這個舞台，為的是繼續把歌唱給大家聽，“看到那舞台，怕到半死……”

他聲稱從來唱歌都不會有恐懼感，那一次卻好像有人逼著他走上101大樓般讓人生畏，“雙腳一點都不踏實……”隨著紅磡體育館再度迎來他的歌聲，觀眾熱烈的掌聲也再次響起，他一口氣把6首歌都唱完。

這場演出之于他和他的觀眾都很重要，“至少我必須讓歌迷朋友知道我當時依然安好的狀態，同時也想到，自己大概也不會再出國登台表演了。”

更重要的是，好勝如他這個人，一定是在哪裡跌倒，就在那裡站起來，“像我們這種人，有歌唱就拼啦！”

動手術，只擔心還能不能唱？

香港的那一場意外改變了他的想法和做法，“我們不知道生命有多長，但可以好好把握，而且要善用。”結果，他隨即開啟了那個時代的歌手開個人演唱會的新篇，“像我們這一輩的歌手，唱歌廳已經應接不暇，所以忽略了辦個唱是可以開拓的另一個平台。”

從2003年開始就辦個唱，唱得不亦樂乎，沒想到，2008年的一月份，趕往台灣高雄某個偏遠地方登台時，卻再次發生更嚴重的心肌梗塞。

有了香港的第一個經驗之后，他學會在緊急下所需要的應急自救知識，服了藥之后，馬上回到台北。這一次，他再也逃不出動手術的命運安排，“我害怕進去以后再也無法出來，同時也明白到再不做手術的話，這條命就真的不保了。”想到這樣的后果，他鼓起勇氣做出入院的抉擇，並且歷經11個小時的大手術。

無法說出“退休”兩個字

在被推入手術室之前，他記得發生了一段小插曲，“當時有位護士不斷地對年輕的主治醫生說：你一定要救謝雷，因為他是我媽媽的偶像！”最終，謝雷還是平安歸來，“終究還是救了回來。”

在面臨生死關頭時，大部分人都會感到害怕，謝雷坦言，自己從來都是害怕面對死亡，“可那一天，我一點都不怕，我算一算，這一輩也活得很夠了，今生無悔也算是對得起自己。”

當他做完手術醒來那一刻，大概是麻醉藥未過，他的嗓子無法正常發聲，便對醫生發出第一個問題：我還能唱歌嗎？”醫生旋即回他說：“命都快沒了，還想著唱歌呀？”

他以為從此要絕跡歌唱舞台。殊不知，在進行手術之前，他已經答應了凌波和胡錦在新加坡做的三人演出，也分別簽了台北和台中的兩場，“我知道自己可以老早就退休了，可是，我就從來無法將‘退休’兩個字說出口呀！”

休息幾個月后，對唱歌到了無法自拔地步的他，還是辦了兩場個唱，“演唱會前，我曾咨詢醫生是否能唱，醫生說只要我認為自己還可以唱就去吧，唯一的條件是，不能唱太多首歌，也不能讓自己太累。”

結果，在現場台下“隨時候命”的醫生和護士，事先都不知道那是一場個人演唱會，謝雷笑說：“怎會不唱多呢？”

他原來是想把這兩場個唱當作個人演唱事業般寫下完美句號，“可是，拼了命完成兩場演出之后，我發現信心又回來了，結果……繼續唱啦！”

唱歌，沒有期限…

謝雷之所以一直都不言休，那是因為從香港出事回到台灣休養的那半年內，給了他很大的體會，“當時，每走一步路都很慢，凡事都得小心翼翼，什么都不能做……”他反問：當一個人什么都不能做，活著幹嘛呢？他坦言，即使到了80歲，有人願意找他去登台，他還是會繼續接唱，絕不給自己一個期限！

對于一個歌手來說，“嗓子”給了他堅強之余，同時也是他的軟肋骨。他直指，足以讓他褪下歌衫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一旦聲音受影響，就不會唱下去了，“一個歌手即使達不到百分之百，起碼也要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水準，否則就別唱了！”

他記得在重登香港舞台的那一回，主辦單位特別讓他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在唱出前面部分時，一開口聲音幾乎出不來，好像嗓子壞了，直至‘輕輕的一個吻……’唱開以后，開心得不得了，同時也知道自己可以繼續唱了。”

他一直都覺得，唱歌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如果可以用唱歌的專長去建立一門歌唱的事業，這不是每個人都求得到的，“所以，既然選擇了這一條路，就得用心！”

為了繼續享受唱歌的幸福，為了繼續把經典好歌唱給大家聽，他一次又一次與死神搏鬥，並且願意把生命當賭注。謝雷，這個歌壇常青樹根本就是在用生命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