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三之一）

文：雅蒙

這一天顏凡比平日略早到公司，職員都還沒有來。他想泡茶，水都沒有燒開就聽到有人懶洋洋的呼喚：“有人嗎？我要買快樂來了，多少錢一斤？”幽默中有刻薄，顏凡好奇出來打招呼，看到一個同樣能以懶洋洋來形容的女人。

這個女人的年齡可以從30歲猜到40歲，眉角風情無可掩飾，只是眼神出賣了她對人生的厭倦。她的容顏體態顯示她是艷麗型的女子，衣裳是上等質料，只是款式俗艷出賣了她的江湖風塵味，從她佩戴的首飾看得出她經濟能力不弱。只是現在還在是大清早她已經露出疲態，一邊抽煙一邊打呵欠。顏凡馬上猜到：她不是起早，她是徹夜未睡，也許是打了通宵麻將（顏凡當然不會猜錯）。

顏凡請她入辦公室，沏了一杯釅釅的茶給她，她也不怕燙，喝了，然后讚揚：“好茶。”解釋說：“不是我懂喝茶，跟過一個男人講究喝茶，從他那兒學了點。”她直直的望著顏凡：“我不快樂。”顏凡說：“你要我幫你找回快樂？”她歎息：“不，我不快樂不要緊，我想確保一個人絕對快樂，不，應該是二個人。當然我也想找回一點快樂，我不貪心，一點點就夠了，最重要是那一個人快樂。他如果不快樂，我立即死掉吧。”

喝下兩杯釅茶，她開始精神了一點，顏凡才說：“現在從頭說起，你為什么不快樂。”

她說了很久，說完了，她悲從中來大慟：“你說我是不是該死，沒有人會原諒我，連我都不能原諒自己。”顏凡同情的說：“那只是一個意外。”她強硬的說：“是我造成的意外，我造成的，所以不能被原諒。”

結婚3年仍恩愛

顏凡輕輕說：“我明白你為什么來找我，好的，我會幫你調查那個人是否快樂。也許我還能做多一點。每個人都應該有第二個機會，這是我的建議。”

她聽了，眼睛發亮：“可以嗎？你真的做得到？我會一輩子感激你。”顏凡微笑：“但你一切要聽我的，嚴格的遵守我的規矩。”她顫聲說：“只要能夠這樣，我完全聽你的。那個喝茶的男人有留點錢給我，我願意花這個錢。”

顏凡這時皺眉望住她：“第一件事，你馬上開始戒煙戒掉夜生活，如果你有不三不四的姘頭，也立即與他一刀兩斷。”她沒有生氣，點頭說：“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還有什么？”顏凡望住她想：我想你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孫佳芳搬入這座公寓套房有半年了，現在才算整個心與生活都安定下來，一切都習慣了。這套房買得不便宜，但值得，面積大，有四間臥室。她與丈夫柴豹一間，一間現在是嬰兒房，兒子小豹已經快兩歲了，現在她剛剛又懷孕，如果是女兒日后當然要一間房，還有一間是留給家公柴源住的。從她決定嫁給柴豹開始，她就明白婚后一定要與家公同住。知道丈夫柴豹愛自己，但是如果她不能接受與家公共住，那怕他再愛自己也會忍痛分手。她明白在柴豹心中：“人盡可妻”，但父親只有一個，絕不能捨棄。結果連父親都大讚柴豹：“阿豹懂得孝順父親，是個好男人，以后會是個負責任的好父親好丈夫。”父親說得沒錯，結婚3年多了，柴豹是多情體貼的好丈夫，他們是恩愛夫妻。

家公上船當廚師

孫佳芬覺得丈夫孝順家公是理所當然的，他們父子一直相依為命，柴豹是父親唯一的兒子。柴源自妻子不在后就獨身，有人勸他續絃，他說：“我怕后母會虐待阿豹，他沒有母親了，我絕對不讓他吃一點苦頭。”

熱心的媒人說：“也有賢淑的好女人。”他冷笑說：“有些女人連自己的骨肉都能等閒視之，我不相信會把別人的孩子視如已出。”

剛剛搬入新居的三個月一切都很好，家公柴源照顧小豹省掉孫佳芬很多功夫，只是現在他暫時出外工作了，孫佳芬就沒有開始時那樣得空了。家公柴源60歲仍老當益壯，半年前上船當廚師去，簽約一年。

柴源說：“你們也知道我不捨得小豹，但是為了將來我不得不忍痛離開他一年，這是豪華郵輪，他們要我當中餐主廚，給我的薪水很高，一年后我賺得錢就夠把這公寓的欠款全付了。趁我還能做，賺多點錢給小豹日后讀書用。”

柴源以前是一家五星級酒店的中餐大廚，今年28歲的兒子柴豹克紹其裘如今也是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副主廚。柴豹對妻子笑說：“我出世不久母親就不在了，父親把我帶在身邊，我幾乎是在廚房裡長大的，父親不算正式教我，我有他身邊多年自然而然的就會了。”

但是父子兩人平日在家都不下廚房，吃孫佳芬煮的家常便飯，據他們說：家常便飯才能天長地久的吃下去，講究的佳餚美饌，就不可能長年累月的吃，只有過佳節父子會下廚，順便請親家來吃飯。

孫佳芬明白是那份高酬勞吸引了家公，否則他還真捨不得離開他一手帶大的小豹一年，孫佳芬沒有見過對孫子那樣愛護緊張的男人，他嚴格要求兒子與兒媳婦，他上船后他們一眼都不能離開小豹。他厲色的警告：“不要等到出了意外、后悔已經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