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人間有愛

文／雅蒙

林叔抹乾淚水說：「這個兇手18歲離開感化院那天，我還特地去等他，卻沒見到他。我本來是為阿樹報仇的，結果一名年輕警探走出來跟我說，就是擔心我會這樣，他們提早兩天放他出去。他說我這樣做不值得，還說這個兇手已經改過什麼的，屁，我才不信。」

取諸社會、用諸社會是顏凡的信念之一。他的“你不快樂”公司會定期義務援助不快樂與不幸的人。這天，顏凡來到公眾醫院，他認為在醫院能找到最多不快樂與不幸的人。當天風和日麗，顏凡先到醫院的兒童病房，剛剛看到好幾名活潑開朗的青年男女進入，已有好些病童在等著，好幾位似乎對其中一名笑容滿臉的青年男子很熟悉，一見到他就歡喜地高聲叫：“阿沖哥哥，快點表演魔術給我們看！”

顏凡微笑，為兒童表演魔術是個好主意，有哪個小孩不喜歡看神奇的魔術表演呢？病房的兒童雖然受病魔折磨，但這時他們都發出快樂的笑聲，顏凡微笑，感到心頭也溫暖：人間有愛。

不孝子令祖宗失望

走出兒童病房，不遠是個小公園，這時陽光越趨猛烈了，但有一個中年男人卻呆呆地坐在長凳出神。顏凡站住，五分鐘后，這個男人沒有改變姿勢，他知道這個中年男人一定遇到令他很不快樂的事。顏凡走過去與他談話。

能夠令陌生人向他訴說心事，是顏凡的天賦。這個叫林叔的男人苦澀地說：“我不僅是個命運淒苦的人，我還是不孝子孫，祖父在我小時候就告訴我，日后一定要為我們林家傳繼香火，現在我會令九泉下的祖宗失望了。”

顏凡聽到他這樣不著邊際的話，更斷定他非常不快樂。他溫和地問：“此話怎講？你沒結婚生兒育女嗎？”他苦笑：“有，我還生了兩個非常出色的兒子，一心以為他們日后一定能光大我們林家門楣，我的老祖父在九泉下也會呵呵笑。”

他垂下頭：“沒想到最后會轉頭空。”他忍不住流淚：“我苦命的兒子，兩個都苦命。我真不該生下他們來受苦。”

顏凡同情說：“我明白了，你一位兒子如今病危在醫院是不？什麼病？”林叔小聲說：“腎衰竭。已經很嚴重了，醫生說如果這個月內還沒找到適合的腎，他就活不去了。已經等了一年，還是等不到。我與老伴倒是願意給兒子阿森的，但是醫生說我們的不適合。”

顏凡后悔問出這句話：“你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嗎？他的也不合適嗎？”林叔這時低頭雙手緊抓石凳身體搖晃，淚如雨下。顏凡不知所措……一會，林叔止住哭泣道歉，解釋說：“我還有一個兒子叫林樹，是阿森的哥哥，已經死了很多年。如果他還在，阿樹一定毫不猶豫捐一顆腎救弟弟一命。”

顏凡心想：難怪這位林叔這麼不快樂。他安慰說：“林樹也是有病嗎？”林叔這時臉上出現憤怒的表情：“不不，阿樹很健康，他是被人殺死的。”他抬起頭：“那年阿樹才16歲，一天晚上他到街頭的小雜貨店買東西，遇到白粉仔搶劫，阿樹被刺了一刀重傷，最后不治身亡。可是這名白粉仔只是被判入少年感化院，關他到18歲，希望他改過自新，因為他才15歲。這公平嗎？公平嗎？這個人渣會改過嗎？我不信。但是我前途無量的兒子阿樹，卻白白死了，死得這樣冤枉。”他又垂下頭，雙肩聳動哭泣。顏凡無言以對。

殺人兇手妙想天開

林叔抹乾淚水說：“你知道嗎？在這個兇手18歲離開感化院那天，我還特地去等他，卻沒見到他。我本來是為阿樹報仇的，結果一名年輕警探走出來跟我說，就是擔心我會這樣，他們提早兩天放他出去。他說我這樣做不值得，還說這個兇手已經改過什麼的，屁，我才不信。”

林叔仍然激動地說：“你知道嗎？這位兇手竟然還敢寫信給我，說如果我願意，他可以當我兒子，日后照顧我與老伴。他發神經，我會要一個殺死我兒子的兇手當我兒子？他真是妙想天開！”

顏凡安慰他，然后離開醫院，他在途中打電話吩咐助手，看能怎麼樣協助林叔的兒子林森，這裡沒有，也許其他國家會有適合林森的腎。

顏凡這時是赴破案神探老麥的飯約，小雷也在。在老麥埋頭大嚼時，小雷與他談話，顏凡告訴小雷他到了醫院，見到林叔。顏凡還說：“小雷，你與小飛不是認識不少熱心慈善救人的年輕朋友，幫我放消息出去，看能協助這位林森找到適合的腎嗎？錢由我負責出。”

小雷點頭：“好的，剛好等下就有一位搞慈善活動的朋友約我，這位朋友希望學會更多魔術，到各個醫院表演魔術給小朋友看，剛好我認識一位老魔術師，願意免費教他。”

顏凡笑說：“你的朋友是不是叫阿沖什麼的？”小雷詫異：“咦，你認識他？大家正是叫他阿沖。”顏凡說了在醫院兒童病房遇到這位阿沖的事，小雷還笑說：“這個世界還真是小小小。”

三天后，顏凡接到小雷的電話：“好消息，我的朋友阿沖說，他已經為林樹找到適合的腎了，醫生剛剛宣佈的，多兩天就動手術了，因為林樹的病情真是非常危急了。幸好吉人天相，能找到願意捐腎的人，更好的是適合，血型也一樣，年齡身形也無多大差別。”

兩天后，林叔給電話顏凡，興奮地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后，說：“這個青年是活菩薩，是我們林家的恩人，可是醫院卻不讓我們知道他的身分，我不能忘恩負義，我日后一定要與阿樹報答他，至少當面多謝他，顏先生，你能幫助我打聽這位好心人的姓名嗎？”

顏凡要打聽這位好心人的名字，當然不難。然后，他約小雷喝茶：“我有重要的事想請教你。”小雷一到，顏凡就開門見山問：“告訴我，那位阿沖是什麼人？”小雷笑說：“他是大家公認的好人，還有人笑說，他是菩薩轉世。他努力工作，把每一分錢都用在救助不幸的人身上，沒有朋友不喜歡他，大家說如果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像阿沖，那世界一定非常美麗。”

顏凡說：“但是阿沖不肯接受你們的稱讚是不？而且有時他會得顯得心事重重。”

小雷吃驚：“你怎麼知道？你還知道什麼？你去查他的底細嗎？太不應該了，顏凡，阿沖已再世為人。”

顏凡搖頭說：“不，我沒有調查他的過去。我只是猜到。你是如何認識他的？他在少年感化院時，你去輔導他是嗎？”小雷點頭。顏凡說：“那你知道接受他捐腎的青年林樹，就是阿沖15歲那年殺死那位林樹的弟弟嗎？”小雷吃驚：“我的天，阿沖知道林森是林樹的弟弟！他無意間殺死了林叔一個兒子，現在他要還回林叔一個兒子。”

應給第二機會贖罪

小雷問：“要讓林叔知道嗎？”顏凡點頭：“應該讓他知道，因為林叔心頭還有一股非常濃厚的恨意，令他一直不快樂。”小雷輕輕說：“也讓他知道，感化政策不是壞事，少年人無知犯錯，應該給他第二個機會贖罪。”

在醫院裡，顏凡帶林叔悄悄地去看沉睡休養的阿沖，林叔老淚縱橫說：“我與老伴都說他是我們林家的大恩人。”然后他困惑說：“奇怪，我覺得恩人很面善。”顏凡說：“當然，你在他15歲那年就見過他，你對他恨之入骨。他知道林森是林樹的弟弟后，即刻決定捐腎救林森。”林叔震驚，呆若木雞。

顏凡小聲說：“林叔，阿沖年輕時做錯事，殺死你一名兒子，如今他還你一個兒子，你們誰也不欠誰了，他不要求你感激他，你也不必繼續恨他，這樣只會令你不快樂，你忘記整件事吧。”

林叔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望著顏凡：“不，不能忘，顏先生，阿沖先生是我們林家的恩人。”

顏凡走出醫院時，抬頭仰望夜空一輪明月，滿天星斗，他心中自語：這真是個美麗的夜晚，這是個美麗的世界，因為人間有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