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見聞．柏林天空 戲劇無設限

報導：葉鳳玲
圖：陳梓健、受訪者提供

“柏林劇場大會”是由德國文化部在每個國家設立的歌德機構（Goethe Institut）負責，全球只挑選38位藝術家，其中19位必須是來自德語地區的藝術家。而獲選的所有藝術家，獲得贊助到德國，觀賞由德國劇評人、劇院導演等獨立評審，從德國三千齣評選出最優秀的十齣舞台劇。

“17天裡只有一天是假期，每天要看戲、開會、論壇、工作坊……這是認識各種各樣藝術家的好機會，明年就有一位德國藝術家和我合作演出。另外，我遇到只有德語地區才有的工作職位，那就是戲劇演出顧問。”

戰亂國藝術家試圖沖破牢籠…

戲劇演出顧問（Dramaturgie）是德國戲劇的傳統，每一家劇場都會聘請一位戲劇演出顧問。他不是寫劇本的編劇，但負責戲劇的文本，比如和導演討論架構，也會從旁協助導演看看處理是否離題、段落如何修改等，參與過程中的戲劇表現部分。

據李奕翰的觀察，受邀的38位全球藝術家多數來自戰亂國家，如敘利亞、伊拉克、埃及、津巴布韋等。“有些是不受自身國家歡迎的藝術家，在出關的時候被擋下來，最后只能透過網絡視頻交流，還有一位在逃難中。”

德國戲劇的多元性以及當中豐富的創意、敘述，都讓李毅翰收獲良多。其中，荷蘭籍女導演蘇珊娜肯尼迪（Susanne Kennedy）的作品《誰把R弄瘋了？》讓他一看就難忘。

“她的戲讓我最震撼！蘇珊娜肯尼迪在八年前也參加過柏林劇場大會，去年突然爆紅，所以她的戲很賣座，我們只分到座位在三樓的票。”

在這齣戲劇中，演員全部戴著硅膠面具，沒有什麼表情。“這戲闡述的是現在歐洲中產階級面對困境的生活，錢不夠多、孩子的升學等，整齣戲帶點滑稽風格。”

“每一幕都沒有結論，觀眾知道情境但不知道它在做什麼？但是，會感覺不安、一種感覺在慢慢推展。最后，男主角在毫無預警之下拿起雕塑，砸死他的太太和孩子。”

他說，高潮戲容易做，但是舖陳戲太難了。沐浴一身德國戲劇之后，李毅翰猶感自己如同井底之蛙，原來水井之外的世界竟是如此寬敞。

同樣不同樣，即興家訪演出

在德國參與“柏林劇場大會”的17天裡，有一個不屬于藝術節的演出，讓李奕翰印象深刻，那就是德國紀實劇場團隊Rimini Protokoll的《歐洲家訪》（Home Visit Europe）。

“戲發生在一間外來移民居住的公寓裡，演出單位租下其中一間單位，條件是屋主必須也在演出現場。我們跟著票券上面的地址來到該公寓，屋裡有一張大桌子，桌上畫了一張歐洲地圖。”

當時，李奕翰問主持人：為什麼地圖上沒有馬來西亞？主持人告訴他：“你可以畫上去。”他就真的畫上去了。

“主持人要我們15位參與者輪流按一個機器，每當按鍵就會有紙從機器裡列印出來，每張紙上不是寫著問題，就是要求參與者做一些事情，要不然就是寫著歷史故事等。”

有一個題目最讓李奕翰難忘，那就是要求他們打電話給柏林以外的一個人。結果，現場聽到德語、瑞士語、華語……同一個屋簷下，不同膚色的人、不同語言在摻雜，卻又同樣在和不同城市的人說著話。

很巧的是，Rimini Protokoll即將來大馬參與檳城喬治市藝術節在八月一日及二日的演出，有興趣接觸德國戲劇的公眾，不妨到官網查詢一下哦！

筷子變成長頸鹿？

從德國“柏林劇場大會”回來之后，李奕翰立刻投入兒童劇《小兔奇遇記》的導演兼演出。

“《小兔奇遇記》其實是前作《動物狂想曲》的改編版，這個故事跟地圖有關，每當兔子在一個國家解決困境之后，就會被抓到另一個國家，在夢中經歷各種各樣的國家，完成了奇遇記。”

李奕翰坦言，故事沒有什麼特別，特別在于演出方式屬于國內少見，那就是用物件表演。

“一本書可以變成鳥、膠紙可以變蝸牛、褲子是翹翹板……我們身邊有許多不同的物件，如果運用想像力，就會賦予它們新的形象或生命。”

他解釋，這個始于2000年的新式表演叫著物件劇場（Object Theatre），主角是各種物件，人不用演，變成物件操作者。

“整齣戲都是我在操作各種物件或組裝而成的物件，再配合聲音和燈光，讓物件活過來，通過觀眾的想像力而變成一個真實的東西。”

“當然，我們看到的、想像的，可能和小朋友想像的不一樣，所以在排練的時候，比如我用筷子，一定要做得讓觀眾覺得這是‘長頸鹿’。”

曾經有觀眾告訴他，回家之后小孩拿盤、叉子跟他對話！也有觀眾私下傳短訊給他說聲謝謝，因為他的小孩學習到了。

不要扼殺孩子想像力

“小朋友是需要想像力的，大人不應該跟小孩子說這是黑、這是白，這其實是在殺死他們的想像力。你知道嗎？小孩子的想像力比我們知道的更豐富，像我的表侄兒，他一看到楊桃就說那是星星。”

李奕翰認為，生活中有諸多想像和選擇，不是每個人都會變成律師、醫生、工程師：“應該讓小孩發揮想像力，這世界還有很多職業可以做。”

過去的演出《醜小鴨》中，他把舞台划分兩邊，像是一道河流，兩邊坐滿小孩和父母。當角色老婆婆說：“你看，怎麼有這麼醜的小鴨？好醜啊！”立刻有小朋友說：“沒有！它很美！”當老婆婆要殺鴨子，小朋友大叫：“不要！帶它回家養！”

“整個教育就在好玩、熱鬧中完成了，不一定要硬在戲裡說你要怎樣怎樣……我覺得戲劇應該是可以引發許多想像和思考，演完之后一堆人在討論，而不是看完就回家。”

他說，現代人很少有機會與他人單純地對話，或是交流深層的想法。如果觀眾看了他的演出，在這方面有所收獲，他會感到很高興。

“有些外國團體來馬演出，佈景做得很漂亮，但是演員沒有熱情。當然，這也是因為演出安排很密集，演員沒有時間休息……我覺得這是騙錢，小孩哈哈大笑就沒有了。”

李奕翰透露，這一次每一場演出的最后15分鐘，他會教小朋友如何用物件演出，讓孩子們自己上演一齣“物件劇場”。同時，配合劇中主角小兔周游列國的想像世界，《小兔奇遇記》邀請了剪紙藝術家蘇植涵製作舞台佈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