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姵伊:駛過印象── 村上的森林 | 中國報 China Press

盧姵伊:駛過印象── 村上的森林

1993年生于吉隆坡,就讀臺灣中山大學。喜歡攝影、散步、騎腳車。為學業焦頭爛額的日子也寫寫字,緩慢追夢。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片屬於自己的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遇的人會再相遇。”——關於H君



村上春樹這個名字對我來說並不陌生。第一次聽見時,我還不明白“小說”是什麼?剛升上中學的第一年參加文學營,讀到一篇短篇小說——《遇見100%的女孩》。當時《挪威的森林》已經出版。《遇見100%的女孩》是驚鴻一瞥,直至走進森林的當下,已是負笈台灣的2011年了。第一章飛機降落在德國,渡邊想起和直子在森林漫步的場景——“在夏天裡積滿灰塵的山林表面,已經被連日輕柔的雨沖洗乾淨”。我仿佛清楚看見草原盡頭展開的一大片暗綠。三十七歲的渡邊、十九歲的我身份重。

到底是誰真正帶我走進這片森林呢?那是關鍵的一年,包括選擇升學之路、面對書寫的瓶頸和挫敗。或許更早一點,我會看不見這片森林吧!H君不只讓我知道留台的可能性,還推薦《挪威的森林》,開啟我的村上模式。(現在還未讀完《挪》之前的作品,但以後出版的短篇、長篇、雜文我已集齊,唯《挪》看了不下三遍)我還記得搭輕快鐵去見H君的那個下午,他拿著《村上春樹雜文集》,坐在一間人客稀少的咖啡店內。我們聊著聊著,好像外面的街頭是台北的街頭。恍然已是兩年前的事,那是我第一次在吉隆坡與他見面。

直到H君畢業回國的前幾個月,我又北上與他見面,在多雨的木柵。留在政大的最後一年,他搬出大學宿舍。最後幾次聚首,我們晚上都會步行到一間似乎只有熟悉的客人才知道的小酒館。



進入小酒館,室內昏暗,老闆娘和服務員都與H君相熟,他們會先打個招呼。酒館是什麼名字我已忘記。如果要上洗手間,必須通過一條黑暗走廊,洗手間很舊但不髒,牆壁上留有一些人的塗鴉、寫下的字,感覺像王家衛的某個電影場景。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霓虹燈、電視熒幕流光映著牆上排列的酒瓶、吧檯和桌椅。電視機聲量調得極小,另有播放藍調爵士。一次H君遇見熟人,我則在旁聽著他和友人聊天,小酒館才稍稍有了一點人的氣息。偶爾他會走到玄關處點煙,站一下才進來。我們坐到深夜一兩點,因為北上舟車勞頓,我又背著行李走了好多路,容易疲倦。H君是夜貓子,(我也是),打從我們在MSN聊天的時候就知道。他會主動問我,是否要回去休息?有時急性子的H君,其實很敏感,也很體貼。我們走路回去,途中下起了綿綿細雨,路上沒車、無人。我看著一路延伸的街燈,想起林口瞭望台看到的,晚上的台北市。

再推前兩年,我還在林口,以為自己將來會留在這個微雨之城。結果期望落空,我為此難過了好一段時間。我們各自懷著不能釋懷(或不想妥協)的缺失和逝去,虛耗著午夜酒館。日子還持續進行。不久以後,H君離開回國,我在台灣南方沿海城市,少了一個北上的理由。每次重讀《挪威的森林》,我都會想起H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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