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看似没什么深度的琼瑶小说,却能陪伴我们几十年,甚至成为一个时代的文化符号,更成为一种“现象”。琼瑶一生中写了六十多部言情小说,写尽了人间爱恨纠葛。关于她,这几十年以来一直有许多争议,但都不是源自她作品本身。大家对她的喜爱、批判和解读,随时代而变,构成了文化现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说琼瑶是野心最大、心智最多谋、脑袋最商业、连创作也最企业化的言情小说家,不知道这样的标签,与她作为跨时代、越两岸、红遍华人社会,并且地位最不可取代的言情小说永远的天神,间中会不会有很大冲突?甚至最后,轰轰烈烈地“翩然而去”,留下25亿资产未分配的琼瑶,这个名字第一时间教你联想起的又是什么……
琼瑶——风靡全亚洲的言情小说家,自60年代开始,就在新马和中港台等地区,拥有“马蹄踏不碎,马鞭挥不走”的大量读者和影迷。然而,“琼瑶”不只是名字,同时也是形容词,当我们听到有人说,“天,完全没想到,她竟然那么琼瑶”,意思就是这个人的爱情观必须稍作调整,不是太过优柔寡断,就是太过疯狂痴迷。
再者,“琼瑶”更是一种现象,尤其60年代,琼瑶的崛起也同时掀起“惊涛骇浪”畸奇爱情现象——师生恋(《窗外》)、借腹生子(《碧云天》)、妹妹爱上姐夫(《一帘幽梦》),妹妹为姐姐复仇(《雁儿在林梢》)等。相较之下,穷家女爱上富家子、两兄弟同争一女人、婚外情和恋父情结等,都只是琼瑶这位言情教母作品里,门槛最低、震撼力最平实情节。1963年,琼瑶首部小说《窗外》,写女学生爱上高中老师,就是她撕开原生家庭的残缺,公开个人感情经历的“半自传”。
爱情方程式
作为读者兼影迷,读琼瑶,看琼瑶,读的和看的都是快餐式爱情方程式,“餐单”上的选项从来不多,永远离不开俊男美女(双秦双林)、三厅布景(客厅、餐厅和咖啡厅)、畸恋情节(替姐姐复仇的妹妹;爱上姐夫的妹妹;因师生恋,连累男教师失职的女学生),再加上诗情画意浪漫主题曲——这些当时看起来极具震撼力的小说铺陈,现已沦为普遍情节,琼瑶就只是周而复始,屡试不爽,偶尔调动一下组合,又或简单地更换一下包装而已。因为琼瑶曾说过,就算那些不像是一般人说得出口的对白,也必须一字不改,因为观众爱看的,就是这一些“琼女郎”演的琼瑶爱情电影片段。
琼瑶之所以成功,背后的朗朗乾坤,除了她个人的精密算计,每部小说的书写必须先通过影视拍摄的铺陈,当然还有一群陪伴在背后,与她一起走完琼瑶爱情朝圣之旅的人,除了大家熟悉的、已不需赘言的男女主角“双秦双林”,其实还包括了居功至伟的导演、男女配角、演男女主角爸妈的甘草演员,更有演唱电影主题曲的歌手。
电影主题曲争唱恩仇录
和所有七、八十年代当红台湾女明星谁没拍过琼瑶电影,谁就不算“最受欢迎”一样,那时的歌星,只要有机会被钦点主唱琼瑶的电影主题曲,谁就有机会一炮而红,信手拈来就有陈兰丽(《碧云天》)、萧孋珠(《一帘幽梦》)、李碧华(《聚散两依依》),甚至高凌风(《女朋友》和《燃烧吧火鸟》),几乎都因演唱了琼瑶电影主题曲,而改变歌唱际遇。
当然,当中邓丽君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她是第一位演唱琼瑶电影主题曲的当红女歌星。她演唱了甄珍和邓光荣主演的《海鸥飞处》和《彩云飞》,还有林青霞和秦汉主演的《在水一方》等主题曲和插曲。其中《在水一方》(歌名)最脍炙人口,一听到她歌声,电影画面即刻涌现——这就是电影主题曲的魅力,连中国诗人歌手李健也多次在大型节目中翻唱。
全员疯狂
当年零用钱不多的琼瑶迷,都必须饿肚子,把下课时吃点心的钱省下来,存够钱才可以买一卷琼瑶电影原声卡带,然后每播一次,就宛如把电影重看一遍。那些诗情画意画面,加上缠绵悱恻主题曲,简直就是包裹上糖衣的毒药,让每个人如痴如醉地上了瘾,怎么戒也戒不掉。
爱情文艺片大行其道之时,已红透半边天的女歌星,为了争唱琼瑶电影主题曲而结下梁子的,也大有人在。比如名气和歌艺旗鼓相当的凤飞飞与甄妮,两人就曾为抢唱主题曲,而有了心病。当时,甄妮的恩师是刘家昌,而凤飞飞的恩师则是左宏元,各有各的后台。然而,谁又能忘了凤飞飞演唱的《我是一片云》、《一颗红豆》和《雁儿在林梢》的优美旋律与朗朗上口歌词。这简直就是那个时代的全民K歌,谁都能哼上一两句。甚至尤雅是因为唱了《心有千千结》主题曲,名气更上一层楼,攀上一线女歌手之列。
男歌星方面,刘文正是当时台湾歌坛的白马王子,除了被邀演出《却上心头》,也演唱了电影主题曲和插曲。
除此之外,费翔也因为又唱又演,先是演唱《问斜阳》电影主题曲,随后更演出《昨夜之灯》,与香港演员陈玉莲,以及郑少秋搭档演出,首次在大荧幕出现,就因为俊俏混血外形,惊艳台湾影坛,火速红遍东南亚。
另外还有高凌风,也一样因演唱了《冬天里的一把火》而红得不清不楚,甚至还把电影《女朋友》里头,男主角的名字“高凌风”拿来当艺名。当时,该电影插曲《大眼睛》十分流行,唱得街知巷闻,流传度十分之高,所以原名葛元诚的高凌风,干脆就把名字改成高凌风。
后来,就连金嗓子蔡琴也难以抗拒琼瑶电影威力,接受琼瑶私下邀请,在她最后一部在台湾推出的爱情文艺片《昨夜之灯》,演唱了电影主题曲和插曲,更特别收录在个人专辑里头。
爱情千变万化 導演各師各法
虽然琼瑶电影拍摄已然逃不脱设定好的必胜方程式:俊男美女、双秦双林、梦幻爱情、家庭伦理、三厅场景和悦耳歌曲,组合起来不会有太大惊喜,顶多也只是在演员和导演的组合上,稍微轮替和调动而已。
说到琼瑶电影最为人知的导演,莫过于李行、白景瑞和刘立立这三位。这三位导演的特色,恰巧展现出不同时期的琼瑶电影风格。比如李行擅长乡土情怀,白景瑞推崇意大利美学风格,以及刘立立偏好都市化摩登手法。
基本上,琼瑶的每一部电影很少会有不卖座的,而且票房收入永远超越小说版税,即便琼瑶爱情小说在中国甚至可以卖到4000万册以上,销路之广,影响之大,实在叫人瞠目结舌,但还是比不上电影的盈利来得丰厚。
三位拍过最多琼瑶电影的导演当中,李行是最早和琼瑶合作的一个。琼瑶第一和第二部从小说《六个梦》改编成的电影(《婉君表妹》和《哑女情深》),都是交由李行导演,并给当时的琼瑶电影风格定了调。
李行导演的琼瑶电影,用得最多的女明星不是林青霞,而是甄珍。他在《彩云飞》、《海鸥飞处》和《心有千千结》中,把灵动慧黠的甄珍,拍得特别生动美丽。他甚至公开称赞,甄珍连颈项都比一般女明星美,是最容易拍得好看的女明星,她任何一个角度拍起来都美。
至于白景瑞的导演手法,则赋予琼瑶电影另一种撼动人心的张力,并且在剧情处理上,不会一味夸大爱情的梦幻,反而强化家庭伦理,风格也明显比李行拍摄的作品舒朗,即便是浪漫仍带着一丝写实。
反而是拍过至少10部琼瑶电影的刘立立,据说是琼瑶的闺蜜,后期与琼瑶的合作十分频密,而且从林青霞和吕绣菱,到最后一部琼瑶在台湾拍摄的电影《昨夜之灯》中起用的香港女明星陈玉莲等好几位“琼女郎”,都在刘立立镜头下,展现了不同风貌。 不同的是,刘立立的导演风格,更倾向于都市化和摩登感,节奏也明显比早期琼瑶电影明快得多。
3位导演分别带出早、中、晚期的琼瑶电影风格,观众们各有偏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拍出来的,依然挣脱不掉琼瑶式爱情文艺片脉络,依然是琼瑶爱情企业王国的产品输出,也偏偏是产量丰富的琼瑶电影,最让人叹为观止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