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壽錦：起初他們…

──投銀從業員陳壽錦

馬丁是拯救葡裔社區行動委員會（Saving Portuguese Community Action Committee,SPCAC）的主要負責人，一個由村民自發所組成的保村自救團體，我們約了在一間茶室見面。

我們見了面，他看來已經準備齊全所有能夠收集到資料，連珠炮射式地把村子的現況和困境一一道來，聽得出他的憂慮和無助，但不容他輕易放棄。

待他慢慢說完，再問清楚當中不明之處，我們再次約定，在他發動村子裡的簽名運動那一天，會前往給予聲援。

到了約定的週日，在葡村裡見到了馬丁和他組織裡的一些人，原來早上村裡剛舉辦過葡裔人所慶祝的潑水節，散居各地的葡裔后人，都在這天不約而同回到最大的聚居地，歡度他們的節日。

由于找來各報記者，村裡一些地位比較重要的人陸續發言，包括一位已經86歲的耆老，和另一位村裡的村長。

老人說，他一生跟隨村人的腳步，搬遷了幾次，但每次都沒有離海而居。到了近70歲才因為年老體衰放棄出海，對他而言，走過一生的老伴是最愛，海洋排在第二位。

眼皮下的雙瞳略顯無奈，因為有權勢做靠山的人企圖搶奪他的海，眼神中卻不時閃爍著一股怒火。

村裡村民推舉的村長彼得接著說，村裡的發展事物，有關當局從來未經和他們商議，他們深感不忿。這次填土計劃如同滅絕他們的村落和討海的生計，他們抬棺展開比較激烈的請願，換來的是馬上遭遇中止漁船津貼。那區區數百零吉，可是漁夫們維持工作減低成本的錢，他們再怒，也要屈服在淫威之下。

彼得說，他這一生沒有膽氣和當權者對抗，只求能得好活；可是，如果毀村消滅文化傳統的事也視而不見不吭聲，他怕自己百年以后躺到墓裡，仍然要受到村民們百年的詛咒。

葡裔只有區區的1700村民，加上散居全國的后裔則有2500人左右，比起全國總人口近3000萬，可說是少數中的少數。

只佔0.0083%的族群，能有什么樣的力量對抗權貴？

村長和馬丁都透露了這樣的心境準備：我知道到了最后還是輸，可是我要拼到最后一口氣！

看到他們的遭遇，心下不禁顫慄。但是，我們是否只余下廉價的同情？

1976年，德國裔著名神學家兼信義宗牧師馬丁？尼莫拉的一首詩《起初他們…》，會不會是歷史給我們的警惕？

《起初他們…》

“納粹殺共產黨時，我沒有出聲——因為我不是共產黨員；

接著他們迫害猶太人，我沒有出聲——因為我不是猶太人；

然后他們殺工會成員，我沒有出聲——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

后來他們迫害天主教徒，我沒有出聲——因為我是新教徒；

最后當他們開始對付我的時候，已經沒有人能站出來為我發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