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防殺人罪案

文：雅蒙

蓮心平日對自殺的人大加鞭笞，義正詞嚴地指責：有勇氣自殺，為什麼沒有勇氣活下去？這樣一個熱愛生命，而且生命力蓬勃的人，為什麼會心灰意冷地選擇自己最反對的形式結束生命？

當蓮心女士突然去世的消息傳出后，與她同屬一個宗教慈善團體的教友都大吃一驚，因為上個星期53歲的蓮心還高高興興地說：“醫生說我的健康狀態就如卅歲的人，這全靠我十年如一日天天勤力運動，食物清淡，多做義工為社會服務，保持心境愉快，才會如此健康，你們應該向我學習呀，哈哈！”

為蓮心做全身健康檢驗的醫生，也是這個慈善團體的會員，他在事后證實蓮心的確很健康，可是這麼健康的人，怎麼會突然去世呢？

疑問有了答案，眾會友得悉：蓮心是自盡身亡。他們更吃驚得說不出話來。蓮心平日對自殺的人大加鞭笞，義正詞嚴地指責：有勇氣自殺，為什麼沒有勇氣活下去？這樣一個熱愛生命，而且生命力蓬勃的人，為什麼會心灰意冷地選擇自己最反對的方式結束生命？

解不開自殺之謎

有許多人家辦喜事，還特地請蓮心女士當貴賓，她被人視為“全福太太”，是很有福氣的女人。蓮心嫁得好，丈夫杜先生是專業人士，家境也好，二兒一女出色，都負笈外國深造留在那兒工作。

在蓮心去世三個月后，杜先生向顏凡求助：“如果解不開內子自殺之謎，我以后不會快樂，我會自責。妻子有輕生的傾向，我怎麼會忽略呢？我想連兒女可能都覺得我沒有關心她。”顏凡安慰他：“如果她向你說她是熱愛生命的人，平日堅決反對自殺，突然輕生一定有原因，也一定會有蛛絲馬跡顯露出來。你再仔細想想，她自殺前的一段日子是否與平日有異？”杜先生苦笑說：“的確有這種情況出現，我曾經問她，她說是身體輕微不舒服，叫我別擔心。”

杜先生拿出一份筆記給顏凡：“我仔細回想，記下內子自殺前一段日子的活動，她曾經到醫院探視一位昔日女友，這名女友好像得了癌症，醫治好了又復發。”他又說：“也許你可以拜訪一位伍律師，因為內子突然更改遺囑。她在去年曾在慈善拍賣會中買了幾張彩票，結果中了一百萬令吉，她很高興，說可以留給三名子女日后結婚用。”杜先生疑惑地說：“內子更改遺囑，把這筆錢留給一個陌生年輕男子。”他繼續說：“律師不肯透露這名年輕男子的姓名與身份，他出示內子給我與兒女的短信，要我們不要挑戰這個年輕男子的繼承權利，否則她死不瞑目。”

看到顏凡欲言又止的眼神，杜先生搖頭：“不，不可能是內子在外邊有一名私生子。我與內子是青梅竹馬長大的，她如果年輕時生下私生子，不可能瞞過我，我們一直在一起，她是品行端莊的好女子。我也可以肯定她從來沒與這位神秘的年輕男子來往或見過面。尤其在她自盡前一段日子，更不可能。”他歎息：“無論如何，我還是懷疑內子自盡與這個陌生年輕男子有關。”

錢財留贈陌生人

顏凡點頭：“的確是有這個嫌疑，我會去調查。”然后，顏凡訪問了許多認識蓮心女士的人，大家對她都異口同聲讚美。雖是這樣，但顏凡覺得每個人內心都藏有一些不能說出口的黑色秘密。

顏凡先拜訪為蓮心女士立遺囑的伍律師，兩人是舊相識，伍律師高興地說：“顏凡，我正想找你呢，有件事要你幫忙。”他說：“一名委託客戶去世了，她的遺囑裡把一筆一百萬的現款留給一個不相識的年輕男子，還要我設法不讓對方知道是她送的，因為對方可能拒絕。”顏凡心中一動，隨口問：“為什麼她會如此想？”伍律師說：“她說這名年輕人恨她入骨，恨不得吃她的肉飲她的血。”顏凡驚訝：“人家如此恨她，她還要把錢財留贈他，你的客戶是不是蓮心女士？”伍律師吃驚：“哎呀，顏凡，莫非你是神算子，這樣你都能猜到，太神了。”顏凡此行有收穫，伍律師告訴他，蓮心女士把財產遺留給一名叫艾克明的年輕男子。

顏凡想：蓮心女士這等行為像是要贖罪，莫非她以前做過非常大的錯事，對不起這位艾克明或他的家人？要知道以往發生的罪案，最好就是請破案神探老麥吃飯。老麥說：“我沒聽過艾克明這個名字，但艾是少見的姓氏，廿多年前倒是有一宗罪案與一名姓艾的男子有關。唉，真是冤枉呀，雖然當年不是我辦理此案，我不久前才寫下這件案子日后可以當訓練警探的課程。”顏凡仿彿見到蓮心女士的神秘自殺案撥開了迷霧。

老麥說：“當年發生一起姦殺案，一名叫麗玉的少女慘死。幸好有目擊者，同時也是不幸的事。有兩名年輕女子出來指認凶殘的色魔，她們說事發時在現場附近清楚見到色魔逃走，她們異口同聲說色魔大約卅歲，身體高瘦，臉形瘦削下巴尤尖。警方很快抓到一名嫌疑犯，是一名有家室的男人，妻子剛去世，大約卅餘歲，他叫艾國勝。這兩名證人在幾次認人程序中，都明確指認出是艾國勝，他沒有不在場證據，相反地，事發時他還在現場附近出現。艾國勝雖然疾呼冤枉，還是被判入獄廿年，但他入獄一年后就死了。你知道強姦犯在監獄裡沒有好日子過的。”老麥歎息：“很慘，艾國勝家破人亡。”顏凡一直沉默聆聽，這時才說：“這兩名當證人的年輕女子，其中一個是不是叫蓮心。”老麥點頭說：“是，她那時原名是蓮欣，另一位叫美芸。”

顏凡問：“為什麼你說剛把此案當訓練教材？”老麥歎息：“因為這是一宗冤案，艾國勝是清白的，他沒有幹過姦殺罪案。”顏凡也哎呀一聲，他更明白了。老麥說：“不久前一名干下連串姦殺罪案的中年色魔阿威落網，鐵證如山下被判處好幾個死刑罪。這時他說反正逃不了，再招認幾起罪名，其中一起就是廿年前姦殺麗玉，他嘲笑警方竟然錯把艾國勝當兇手，說我們冤枉害死了無辜的艾國勝。”顏凡說：“能證明真是阿威在廿年前姦殺麗玉？”老麥點頭：“當時兇手很變態，在麗玉的屍體留下嚴重的傷害，警方沒有對外公佈，阿威卻知道，而且一些細節都證明他才是真正姦殺麗玉的色魔。艾國勝真是含冤而死。”

顏凡問：“當年蓮心與美芸為什麼會錯誤指認兇手呢？”老麥說：“警方曾搜查阿威的住處，找到廿年前他年輕時的照片，那時他的確體形高，臉頰瘦削，下巴特別尖。還有就是這兩名女子可能太急于要替天行道，厭惡傷害女性的色魔，熱心過度，只看到她們想看到的證據。”

自殺是為保護人

顏凡問：“你們有通知當年的證人蓮心與美芸嗎？”老麥回答：“報紙的頭條新聞，不用我們通知她們都知道了。她們錯誤指認兇手，搞到警方現在也一身蟻，面對艾國勝兒子要求賠償。”顏凡詫異：“艾國勝有兒子？”老麥說：“有，事發時他十歲，沒有父母投靠親戚，也吃了一些苦頭，幾年前還是街頭流氓，不過聽說結婚了，已經改邪歸正。很可能就是你要找的艾克明。”

顏凡想：艾國勝的兒子多半就是艾克明。蓮心知道自己冤枉了好人，間接殺死艾國勝，更令艾克明家破人亡自小成為孤兒，她只有一死贖罪。

顏凡沒想到事情並非如此簡單，他到醫院找重病的另一個證人美芸，她說：“蓮心自殺是為了要保護艾國勝的兒子，她怕他來報仇，這樣艾克明就會犯下殺人罪。所以她先自殺，艾克明就不必殺她，也不會犯罪入獄。”美芸說：“艾克明來看過我，他說，原本我是想殺你為父親與我自己報仇的，看到你病成這個樣子，死了對你反而是解脫，便宜了你，我不會殺你。蓮心來探望我時，我告訴了她，一個星期后她就自殺了。她是要阻止艾克明犯下殺人罪。蓮心說她已經害了艾國勝，絕不能再害他的兒子成為殺人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