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得:黑水村童──生命淨化之路 | 中國報 China Press

傅承得:黑水村童──生命淨化之路

四姐弟當中,二姐的名字最是“無辜”。我們都由祖父命名。大姐是頭胎,故名“額”,是“首”的意思。二姐“收”,造字左邊是用繩索捆綁,右邊是持器械打擊,本義是打擊罪犯,捆綁入監,再引申為控制與結束。顯然祖父認為:次胎又是女的,該“收”該停了。三胎是我,終于“得”個男孫。輪到弟弟“積”,本義是把收割的莊稼堆放在一起,即聚集與足夠,別再生了。



二姐小時候愛穿男裝,總是給人“Tom Boy”的印象。相較于大姐的溫和淑靜,她活潑跳脫。大姐、我和弟弟讀同一間小學,唯獨她讀的是女校。因為家貧,我們姐弟都很自立,二姐更是千山我獨行。中學畢業后她想到加拿大深造,但經濟能力根本不許可。她打工兼自修,最后進入電腦公司服務並提早退休。人生的路她靠自己走過,辛酸苦辣不曾怨尤。長期陪伴她的,是上帝和教會。

二姐年輕時就“吃洪教”,是非常虔誠的教徒。她成了家中唯一的“異教徒”,祭拜神明祖先的食物她不吃,佛寺和道觀她不進。父親遺體火化,骨灰放在升旗山下妙香林,我們在廟裡祭拜,她留在廟外觀看。曾有一段時間我無法諒解她的作為,后來才慢慢想通:至親去世的哀痛與宗教的避諱無關,她在心中的教堂為父親的在天之靈禱告。

是成長的坎坷逼使她投入上帝的懷抱嗎?是溫暖的失落與生命的陰影,讓她渴求宗教的慰藉與靈性的光明嗎?我都沒問。我只觀察到二姐長成一個樂觀、進取和負責任的人;我的生命充滿著叛逆的字眼,她的生命充實著無私的奉獻。如何信仰比信仰什麼重要,虔誠與自我改善比頂禮膜拜重要。二姐年輕時就選擇了智慧與找到自己生命的定點,這是我羨慕的。



今年八月我搬回檳城,喬遷雜務由二姐和二弟打點。他們勤于跑動幫忙尋找房子,等我點頭后,二姐安排律師簽約、瞭解能源與水務局如何割名,再貨比三家,安裝過濾器、有線電視、網絡和電話等。我的電腦和手機有問題,她也負責修理。二弟則找來工木鐵匠,甚至親自動手敲打裝修。在她和二弟面前,我的生活技能科不及格。他們以行動表示:新居瑣事都已解決,大爺您儘管搬回來住就是。

我手頭珍藏三本二姐送的《聖經》。一本是1979年寄到台灣給我的英文版;另兩本是不同中譯的《新舊約全書》與《聖經新譯本》,2003年送的。她特地在扉頁寫著:“耶利米書29:13~14”。

成長時期,我們四姐弟朝不同的方向走,各自尋找生命的出路。也許走得跌跌撞撞,也許走得身心俱傷,但都過去了,我們也各有收穫。然后,來到生命的黃昏,我們又在家中會合,陪伴母親歡聚笑談。

“你們要尋找我,只要一心尋求,就必尋見。我必給你們尋見。”

傅承得──當權派是他肯定唾棄的對象,反對派是他不得已的選擇。因此獨立不懼,遯世無悶,得閑坐看山海、講經習字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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