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門．論自由（上篇）

王修捷 (講師、音樂人、專欄作者。曾出版小說集《數人頭》、《天瞳》、《白色矮圍柵》、《秘密河流》等。作品曾得國內多項重要文學獎肯定。)

自由意志是一個很有趣的課題。我們自由嗎？或者說，當我們認為我們自由決定某些事物時，我們真的自由嗎？

伯格森在《時間與自由意志》裡討論了這個問題。他身處的時代，機械論與動力論這兩種敵對學說，對人類自由意志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前者認為，個別的事實具有某些規律，因此把事實當作規律的總和。換言之，你所做的決定，背后有著規律，因此你所謂的自由意志，可能也只是一種規律而已。你並不知道，你正身不由己地服從這些規律，因此你哪來自由可言？

也許你一開始，便覺得這篇文章悶（這也是在規律範圍內演變的嗎？那麼你的“悶”，並不是一種自由意志；那只是規律的合和）但很快的，這篇文章會變得稍微有趣起來。

宗教典籍裡，也有提自由意志的概念。據一位友族朋友說，《古蘭經》曾記載類似的內容（我還沒機會翻原典查證。如果有錯，請糾正我），經文提及，天使是沒有自由意志的，他們絕對服從于上蒼。但人類很特別，上蒼賦予人類自由意志。

這個說法可以解決基督教裡面一個爭辯——據《聖經》，當初神創造亞當夏娃后，置于伊甸園，並告誡不可吃蘋果樹上的果子。后來，夏娃被蛇誘惑吞下禁果，然后繁衍出人類。

現在問題來了，既然神是全知全能，為何要看著亞當去墮落？我聽過好些版本的解釋（比如蛇是邪惡的，比如人類意志很脆弱），但這些都不是很有力的解釋。這個有關墮落的故事，其中關鍵便在于自由意志。由于上帝賦予人類自由意志，因此亞當夏娃便擁有了自由選擇的權利（儘管后果是吃下禁果，但那也是一種自由選擇下的后果）。

佛教也提自由意志嗎？我相信是有的。

《了凡四訓》裡的主人公，早期便是一個無甚自由的人。他早年遇到一算命高人，將他一生命運算盡，甚至他幾歲當官，幾歲高昇，何時娶妻，多少孩子，何時歸西，都演算出來了。因此了凡心情平淡（為何說他沒自由，因為他的命運是命定的，是一種被破譯的規律，失去一切驚喜。當你發現你的努力只有一種命定的后果，還衝刺來幹嘛？）直至他遇到一位禪師，傳授他准提神咒法門，才發現人並非命定，許多事情是可改變的。

自此，那位曾為他批命的神秘算命高手預言，開始失去準確性。這裡有兩件東西很有趣：第一，所謂算命，若準確那是因為破譯了人生中一系列的規律與演變嗎？就像數學與公式，可讓人類準確知道月球運行軌道、日蝕的來臨一樣。

但這其中會出現變數，將一切規律引往另一系列全新的軌道。我始終相信，人是自由的。否則，這也太悲慘了，不如死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