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韋材：城人五味──談文化

跟現在那些心浮氣躁的年輕人談文化，肯定不是件易事。當我知道院方要的是一個有關文化的講題，我就開始擔心了，會不會不到十分鐘，就全場鼾聲如雷？

幸好沒有。不過做現場，當然比寫作難度更大。假如他們眼皮子真要掉下來，再不好意思也沒用。

如今年輕人養尊處優，身體長得健康，反應更是直接，相信很多小腦袋都在納悶：文化關我什麼事？文化能給我分數嗎？

這名詞，寫論文時還能拿來撐撐門面，但它究竟有啥用？

我說：渴了喝水，是需要；但品茶，是文化。餓了充飢，是需要；但菜餚，是文化。為保溫保護而蔽體，是需要；但款式，是文化。

其實文化不分好壞，但文化有高的低的、大眾的小眾的。能有品嚐級的飲食文化，但也有以市場速效為準的快餐文化。

有人說，用兩片乳酪夾在手掌上，再灑些辣椒醬，就跟野蠻的漢堡包一樣味道。這也太偏激了，其實乳酪也有幾百種，那要進去乳酪大門之內才能得其真相，那也是門學問；快餐的形式雖低，但乳酪本身有文化。

另個角度看，文化也是一種對生活的審美。人類跟動物有何分別？分別就在人類懂得審美。

對動物來說，視覺上能分別左右對稱已經不錯了。動物靠原始本性生存，唯一事業就是留傳基因，繁殖不靠愛情，但至少要對方健康，至少長得左右對稱，形態均勻，就那麼而已。

可人類不是，要應付人類原始肉慾還簡單，但一牽涉到心靈感情，人類審美觀是極複雜的。

外觀的美搞不好只是弄虛作假，但個人的神韻氣質，就直接跟他的文化素養有關，充假沒用。

任何民族都有一套生活文化基礎，想要生活再豐富些，還能去探索再高一些的文化審美。這個高一些，雖然不會讓人胖點或瘦點，也不可能消除臉上暗瘡，但人的生活感受就會不一樣了。

言行舉止表現出來不一樣了，有一種生命美麗的感覺，會對生命感激，更懂得欣賞生命。能明白這一點，想法就會逐漸起變化，眼睛看東西不一樣了，做事態度也不同了，對生命的觸覺就不一樣了。

日子裡總會遇到啟發，啟發又引動另個啟發，一直擴展下去，思維就如一面撒開的網，每條脈絡互相呼應，感覺人生寬闊、豐富、完整。

不深奧，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