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韋材：城人五味──秀才

白娘子原版起源不詳，但故事成熟于宋代。這之前，《太平廣記》雖也有仙妖神怪，但唐傳奇裡的男女關係，主要還是在雙方封建社會地位上打轉。

白娘子故事后來得以發展，跟之后其它數不盡的狐仙故事有個共同處——不，不是指獸奸，而是男人在這類故事裡，都暴露了對愛情的虛偽。

為什麼是蛇？很明顯，蛇是性的暗示。

老外們簡單多了，老外用魚。美人魚之對老外，光明正大就是性愛憧憬，興風作浪盡情快樂可以，添點畸形浪漫也不介意。

但你從沒見過老外真的娶一隻美人魚回家，因為那只是男人憧憬的愛，因為煮飯洗衣生小孩，並不是這種愛情的義務。

白娘子既堅持要到人間參與社會——嗯，男人的社會，那麼，她命運就釘上了標籤。既需有妖精部分，為男人提供性愛憧憬，也需要有相夫教子的賢良淑德，床上完事之后，男人就期望她開工。更重要的條件是，在大庭廣眾不能丟丈夫的臉。

東方男人的髮妻，愛情戲分極短，婚后就升為社會人物。八成男人，小時候都需要集郵、籃球和童軍，但長大了就非得成家立業，當個父親來證明自己有用。這種害怕被大潮流排擠的恐懼，數千年來維持著男人極權社會的穩固與安定。

人類跟精怪產生關係的小說，人類那部分多數被男人包攬了。

女人當上“人類”這角色的故事，並非沒有，但鳳毛麟角。這足以證明這些全是男知青，為滿足自己虛榮而寫的故事。

東方秀才有個奇特習慣，仿佛個個睡至半夜，都會爬起身開門。坦白說，此習慣性動作跟接外賣沒啥分別，何況小說裡的妖精都不收費，宵夜不吃白不吃——但吃過也就算了吧，何必再處心積慮把自己描得如此偉大？

幾乎所有被男人在半夜吃過的妖精，到早上都會心甘情願進廚房裡做早餐？

話本裡，白娘子還因為是報恩，才開始她的悲劇。在具有強烈社會現實背景的愛情小說裡，男人可膨脹的空間有限，難怪都發洩到神怪傳奇裡去。

來歷不明女子為報恩，所以半夜送上門，除提供性樂趣，還做他太太支撐他面子，最終還是由外人、友好或宗教人士給予忠告，他就能振振有詞回頭是岸。

如此巧妙安排，以違反自然作為始亂終棄的大道理，難怪所有的振保第二天醒來，又變回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