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室．週末架勢堂 吱吱雀鳴 畫中有話

特約：子若
攝影：李玉珍

今年73歲的父親在畫壇上縱橫逾50年，41歲的女兒也近20年了，人們在見到這對父女時，對兩人的介紹詞從過去的“葉逢儀的女兒葉健一”到現在的“葉健一的父親葉逢儀”，這多少說明青出于藍更勝于藍。

儘管父親說起這事兒有點不是滋味，但身為女兒的父親、導師與同行者，他自然樂見其成，並且現在還很聽女兒的話呢！在這個溫馨的雙親節裡，父女倆再次聯手為他人帶來不一樣的賞畫經驗。

這一回，這對父女與本地兒童劇主要推手——紅姐姐工作室，聯合推出以父女倆為主題的兒童劇——《窗邊的小麻雀》，這部劇述說的是葉逢儀在畫壇深耕的心路歷程，還有他一路用怎樣的心態陪伴女兒葉健一成長，成就她成為大馬新一代畫家。

在兒童劇公演之時，他們也將在劇場外策劃一場畫展，展出的作品自然是二人的嘔心瀝血之作，讓父母有機會帶孩子看兒童劇也看畫展，體驗一場有別以往的“畫／話劇“，這多麼令人期待！

兒童劇未上演前，葉逢儀與葉健一齊齊做客《架勢堂》，並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早，先來一場父女二人對話，盡訴畫家父女走過的來時路，以及對這部兒童劇所思所想和有何期待。

孩子走進我的生活，也走進我的畫中…

若說沒有家哪有我，那麼，沒有生活哪來的創作呢？一個藝術家的成就，往往跟他的生命經歷息息相關，葉逢儀分享了他婚前與婚后的創作大不同。

在30歲那年成家的他直言，當初選擇結婚，除了是到了適婚年齡，更多的原因是因為繪畫生涯到了一個瓶頸，以致聽取過來人的意見，有意通過生活狀態的改變來尋求突破。

可是，真的步入婚姻殿堂后，他又不覺得有什麼變化，如今認真回想起來，卻發現妻子與一對兒女先后走進他的生活，確實豐富了他的創作題材。

看似瑣碎，其實豐富生活

他尚記得，在婚后畫的第一張畫作，他把曬衣服的情節搬到畫紙上，跟他最鍾情的小麻雀相輝映，“孩子出世以后，自己把好多的尿布還有小鞋子、小衣服統統躍然紙上。”

有些東西看似瑣瑣碎碎，恰恰是它們豐富了一個藝術創作裡的生活感，同時，也記錄了一個藝術工作者的蛻變，“我用繪畫來記錄孩子的成長。”

“她學芭蕾舞，我就畫芭蕾舞鞋；她生日，我就畫蛋糕……”由于水墨畫大部分以山水自然景觀為主，用水墨畫的方式來呈現這種題材鮮少見，因此，他的這些畫作讓人眼前為之一亮。

爸爸一路用繪畫記錄有兒有女的生活變動，而葉健一則是自幼看著爸爸的畫作長大，記憶中有哪一幅給她最深刻的印象呢？

她陷入一陣沉思，過一會兒才說道：“一張以水龍頭為主題的畫，水龍頭上有一隻麻雀，是一張很小的小品。”那是她在唸小學時的80年代，爸爸畫過的一張作品。

她之所以保有印象，因為自小跟著爸爸泡畫廊，都算閱畫無數的她覺得，不曾看過有人把生活中的平凡小物件變成主要題材來畫，“這就是生活呀！”

“哪怕那是人們眼裡最普通的東西，爸爸都可以變成作品。”葉逢儀的畫作給她最大最多的領悟是：任何東西都可以是畫。

“未必需要大時代裡的情節才能成畫，繪畫更多的是在于生活。”其實，藝術家細膩的眼光裡，他們總能把腐朽化為神奇。

自小泡畫廊，愛聽長輩說話！

對葉逢儀和葉健一而言，爸爸畫生活，女兒的生活也都離不開畫，“我就是個看著畫展長大的孩子！”她說道：“泡畫廊、看畫展是我們家庭生活的一部分，它跟其他家人看電影長大是同樣的。”

每逢周休二日，她都會跟著爸爸到吉隆坡昔日最主要的兩家畫廊，即精武畫廊、集珍莊畫廊泡上大半天。若是遇上畫展，她還可以跟爸爸的畫家朋友接觸，最大的收穫是“聽長輩說話”！

“長輩們什麼都聊，聊的話題都很有趣。”她坦言，那是對她后來走上藝術這條路影響至深的一段珍貴日子，以致她現在如果錯過了機會帶孩子去畫展，她會心生罪惡感。

從女兒的談話中，爸爸憶述，自己喜歡泡畫廊，家人也不抗拒，自然而然全家一起去。但他強調，並不刻意通過這種行為來引導孩子走上藝術之路，“除了看畫展，我也帶著她跟她祖母去看電影呀！”

他記得，每當他生病時，其父親都會帶他去看一場電影；在一番輕鬆之后，病情自動好轉起來。在他看來，電影屬于第八藝術，從電影廣告到每個在變動的畫面，都在散發美的感覺。

所以，若是家附近沒有美術館或畫廊，帶孩子看電影也同樣能得到藝術的涵養，他覺得，其女兒其實也從電影中獲益不少。

此外，他給她學遍十八般武藝，從芭蕾舞、書法到鋼琴等，皆有涉獵，但他並非想要女兒樣樣精通，更多是想對個人修養的完整開拓，他給父母的建議是：“他來最好，不來也別勉強。”

有爸爸陪伴，藝路不寂寞！

23歲那一年，葉健一背著“葉逢儀的女兒”名號，毅然決然選擇走上畫家這一條路，而徘徊于美術學院和大學之間做抉擇時，她的媽媽曾跟女兒有過一席深談。

當時，對話的內容大概是說爸爸已經是個畫家，這是一條不容易走的路，再加上她背負爸爸的名氣，前路是否會更難走？這個身為畫家的女兒的她，阿Q的性格讓她忠于自己的選擇。

在中學求學時期，儘管爸爸是其中一位執教人員，但她從來不理會別人的眼光，持續以低空飛過的成績過關，還常常打瞌睡，以至其他老師向爸爸投訴。

“對于外來的眼光，我是特別享受，也覺得挺過癮的。“有爸爸‘照’住的日子讓她在某些時候享受到優待，辦起事來亦很方便，“所以，沒事，很爽啊！”

父親推一把，孩子更要爭氣

“另外，我從小也未有跟爸爸對著干，不曾出現他偏要我做的事我就不做的情形，因此，自己是心甘情願順著這個方向走。”她繼續享受爸爸帶給她的“福利”。

記得首次辦個展時，“一般人都需要準備很多資料送到報館，再等報館聯絡，但我不必。”當時，爸爸帶著她到報館拜訪，並親自把請柬交給老總。“這都是他打好的關係，說明我爸的人緣好啊！”

“當報業的前輩們願意為我做報導，自己就得爭氣，而實際上我也沒亂來啊！”她笑稱自己的爭氣，“所以，何來壓力呢？”

她指出，無壓力是因為她視爸爸為一個伴，“他畫他的，我畫我的，有時候則一起聯手畫一個作品，一起辦聯展！”常言道：藝術的路途上很寂寞，既然有同行者，對方又是自己的父親，這是一種幸福呀！

對于女兒的這番訪談，爸爸想必是聽在耳裡，欣慰在心裡！

做錯事就要承認，不重犯！

對葉逢儀而言，父親的角色就是在孩子需要的時候拉她一把。他認為，父母需要用一種尊重來對待孩子，全部事情都由女兒自己作主。

當他知道女兒願意跟他走同一條路時，他除了高興還是高興；只不過，時隔多年后，女兒在畫壇的名氣可是直追且超前老爸了，他坦言，心裡有種酸溜溜和失落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很快會消失，馬上就會打從心裡笑出來了。”他視之為長江后浪推前浪的自然規律。

尊重，一直是父女倆的不二相處之道，好比這個爸爸做錯事時，會跟孩子們道歉，“稍微長大以后，他也許不會直接說出來，可是行動上我能心領神會，其實他在讓步了。”

源自這份維繫感情的方式，使得兩人之間發生磨擦時，不會有太大的爆發力。這說明父母的溝通態度決定了孩子如何形塑自我。

所以，現在身為繪畫老師的她，只要自己說錯或是傳送不對的資訊，她都會跟孩子們說對不起。

女兒最記得小時候某一個入眠的夜晚，爸爸對她說：每個晚上睡覺前想想今天是否有做錯事情。若是有，以后是否可以盡量不要重犯。

此時，爸爸插口說：這是我媽媽告訴我的。結果，當初媽媽說的一句話就是智慧，對生活有助益的智慧需要傳承下去，于是，爸爸說給女兒聽，女兒又說給她的女兒聽了。

一句對不起，化解誤會與憎恨

爸爸認為，成人應該站在孩子的立場去想，惟有為孩子著想，才會放下高高在上的身姿，“我畫的麻雀，其中要表達的就是請它下來，惟有在低處才能好商量，才會好相處。”

“當老師也一樣，做錯了就是錯了。”他印象中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他曾指導初一的學生畫手，有一年有個學生的手是殘缺的，他只有兩根手指，但他事前並不知道。

“當畫作交上來時，我覺得這畫畫得如此糟糕，手不像手，于是當場生氣起來，還要該學生把他的手伸出來給我看……”結果，他頓時被嚇著了，這位老師連忙給學生說對不起。

原本，這位學生為了老師的一句話而哭了一個晚上，也因為老師說一聲對不起，而選擇不怨恨老師。這就是一句對不起的力量。

每逢說起這段往事，他都會潸然淚下，這一次也不例外。這件事對他的影響很大，“在任何時候，我們都得尊重對方不能魯莽，這只會讓別人受傷，也讓自己留有遺憾呀！”

從葉逢儀與葉健一這對畫家父女的談話中，藝術的路上是否難走，真的需要胥視個人的態度。一路走來，許多為大馬畫壇奉獻的畫家都是二人的同行者，也是良師益友。

這一回，他們希望通過兒童劇讓孩子與父母認識大馬的畫家。據葉健一指出，在他倆的設想中，希望能把國內10個70歲以上的老畫家生平，通過兒童舞台劇呈獻出來，首炮就是他父女二人的故事。

他們以畫畫成就，並把自己走過的路分享給更多人，而分享是一種喜悅、一種感恩！《窗邊的小麻雀》要你跟孩子一起享受畫與話結合的美不勝收。

《窗邊的小麻雀》兒童舞台劇

時間 ： 5月20日（星期五）8pm，5月21日及22日（周末及周日），11am、4pm、8pm

地點 ： Damansara Performing Arts Centre(DPAC) (Theatre) H-01, Empire Damansara, Jalan PJU 8/8, Damansara Perdana, 47820 Petaling Jaya.

票價 ： 普通價RM58、會員價RM 52

票務熱線 ：012-2345 4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