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級騙（完結篇） 公司不舉報警方難發現 欺詐 失信隱形商業罪案

報導：張潔瑩
1939年，世界知名社會學家艾德文蘇哲蘭在一場題為“白領犯罪”的演講中，發表犯罪學中的經典理論，改變全世界犯罪學研究方向，將世人目光轉向另一種犯罪形式。

根據蘇哲蘭的理論，“白領罪犯”一般具有崇高的社會地位，犯罪新聞一般出現在“財經新聞”而非“社會新聞”，儘管涉案損失龐大，還是會在各個環節受到司法系統的優待。

現在全世界皆已意識到這一點，大馬亦不例外，早已為阻遏及減少商業罪案做更多準備工作。

根據警方提供的資料，2014年全年商業罪案構成的損失金額是12億4793萬8923.08令吉，但在2015年首10個月，卻已高達20億2064萬1674.36令吉，多出逾7.7億令吉或62%！

這個天文數字也比2013年全年的數字17億7538萬1986令吉，多出2.45億令吉。

武吉阿曼商業罪案調查局（協判組）副主任黃克才警監接受《中國報》專訪時指出，商業罪案大多數都是經過精心策劃，並且隱藏在公司內，若受害公司不報案，警察很難察覺。

他指出，商業罪案或俗稱的白領犯罪（white collar crime），與街頭罪案如打搶、破門行竊等不同，完全是用腦犯罪，動機往往都是錢財及資產，且犯罪時不涉及暴力行為。

國內最明顯的商業罪案包括欺詐、網絡及多媒體罪案、侵犯智慧產權如販售盜版貨、偽造文件、盜用他人身份等，其中最普遍的商業罪案為欺詐，另一項則是失信案，一般失信案包括虧空公款、工人或公司失信等。

“商業罪犯一般潛伏在公司內，多數是掌控公司財政大權或是熟知公司運作的員工，不過通常罪案發生后，公司為保名譽不會直接報案，反之會先內部處分，要求犯錯員工賠償損失。”

損失大才報警

黃克才指出，一般公司都是在內部無法解決，即金額過大、員工無法賠償，或是遭外人（其他公司）欺騙且損失金額太大后，才會向警方尋求援助。

“這種案例比比皆是，無論是中小企業或上市公司都會發生，所以國內還有很多商業罪案及損失金額，是未納入計算的，可想而知此類罪案發展迅速。”

不過他強調，對付企業詐騙最好的方法就是加強金融保安，每個程序皆經過審查，即可大大減少中招的風險。

“民眾在面對五花八門的詐騙手法時，最重要的是心態，勿因貪圖財富而對老千深信不疑；在做判斷時宜保持頭腦清醒。”

非法傳銷非法投資 大派甜頭引人入甕

曾在市場鬧得沸沸揚揚的非法黃金投資、雲數貿或非法投資計劃，在民眾眼中可能都歸類為“老鼠會”，黃克才指出，這3種商業罪案的實際操作並不相同。

他指出，非法黃金投資為非法集資（illegal depositing）的一種，與銀行貸款及存款雷同，不過並不受國家銀行承認。

“非法傳銷與非法集資的不同之處在于，后者純粹集資，前者則有產品充當幌子，即支付會員費之后可獲得產品，產品有可能是便宜貨或是冒牌保健品。”

早前鬧得滿城風雨的雲數貿，即是非法傳銷的一種。

另一類則是市場上很多的投資計劃，如投資養魚場、養牛場或種植計劃等，黃克才指出，這類型騙案最擅長使用各種各樣的名目，來誤導民眾投資。

“通常犯案者都會詐稱已獲州政府批准新資產，並出示合同，準備在該資產上發展新業務，于是展開宣傳徵求民眾入股投資，甚至帶投資者到現場觀察場地。”

黃克才指出，出事后，民眾報案，首先所謂的意向書或合同會先露出馬腳，事主把犯案者所偽造的文件，拿到州政府詢問，才發現根本就沒有此事。

再來就是所視察的環境，其實根本就是他人的土地或資產，犯案者所提供的所有資料都是“別人的”，投資者一般也無法討回投資本金，就這樣血本無歸。

案例1．用金磚誘民眾注資

黃金向來被視為避險工具，受民眾青睞，所以當某公司推出非法黃金投資計劃后，中招的民眾也非常多。

該黃金投資公司為一家註冊公司，民眾起初購買黃金確實有拿到金磚，不過是以稍高于市價的配套價格購買黃金，該公司定期提供回酬，高出的價格等同于回酬。

不過后來該公司改變策略，民眾購買黃金后不再獲得金磚，僅獲1張證書，但持續獲得比之前稍高的回酬。

黃克才指出，這項改變，使該公司從一家取巧的黃金投資公司“轉型”成為一家非法集資公司。

何出此言？因該公司已從有產品變成沒產品的計劃，以一塊黃金招攬更多民眾投入資金，但民眾卻不獲任何黃金，此方式形成錢滾錢且沒有產品的金字塔模式。

案例2．做假賬虛報開銷

一家企業老板以公司名義購買一車，給太太使用，不過在支付分期付款時刻意欺騙，在其他人不知情之下，填寫支付其他開銷，此舉即可構成失信。

另一家公司虛報員工在世界衛生組織任職，並且該名幽靈員工有支薪，過后遭世界衛生組織舉報，才發現該公司虛報開銷並做假賬，這屬于公司失信。

還有一類型則是員工失信，比方說一家消費品公司委托運輸公司載送總值龐大貨物至東馬，但貨未到東馬，半路已遭員工掉包偷走，公司在無法尋回貨物賠償之下只好報警，這則屬于員工失信。

多數失信案都是經過內部審計，或是透過吹哨者（whistle blower）告密，才有可能被揭發是內部詐騙或失信的行為。上市公司則通常是在股東為爭權及爭錢而鬧糾紛或不和后，這類罪案才爆發出來。

修訂刑事法加重刑罰

資本主義之下金錢掛帥，涉及龐大資金的商業罪案率亦逐年上升，政府嚴正看待商業罪案課題，已擴大商業罪案調查執法權，同時加重刑罰。

黃克才指出，修訂后的刑事法典，第406條文及第409條文針對不同階層罪犯，專門對付失信案。

他指出，406條文至408條文是針對普通失信案及公司或員工失信，被告若罪名成立將判處監禁最少1年，外加鞭刑；在修訂刑事法典以前，失信案並沒有所謂的最低刑罰。

“409條文中所指的代理人或委托人身份範圍更廣泛，可以是公司高層、董事、律師或是公務員等，罪成監禁最少2年至20年不等，同樣需外加鞭刑。”

黃克才指出，刑事案向來以刑事法典定罪，但過去未修法前，判刑與街頭罪案無異，修法后加重刑罰，希望可以達到阻遏作用，減少商業罪案。

跨國合作交換情報
警方查案與時並進

商業罪案調查局早年隸屬刑事罪案調查局旗下，2005年正式分拆並獨立成一個局，同時擴大部門人手，主要任務就是調查商業罪案，因應當前市場大趨勢。

黃克才說：“目前商業罪案調查局旗下共有多個不同單位，專門處理不同的工作，如金融犯罪、鑑識會計、網絡及多媒體、企業罪案及反洗黑錢等。”

他指出，商業罪案已經是一項全球性課題，警方在處理及應對時也需與時並進，時刻了解日新月異的犯案手法，跟上社會發展步伐，包括修訂新法令，如電腦罪案法令，並修訂反洗黑錢法令，同時亦加強跨國犯罪把關。

“各國於2002年達致協議，在調查跨國罪案時與各國合作，互相協助蒐證及錄口供，我國需要援助時，其他國家亦可拔刀相助。”

大馬皇家警察亦加強培訓，除了學習新法律知識、加強辦案能力，也持續與各國警方交流及交換情報，達致更全面合作。

“我國曾與台灣及中國警方合作，搗破電話詐騙集團，這些詐騙集團若鎖定東南亞國家為目標，總部都會設在中港台及澳門等地，故跨境交換情報非常重要。”

黃克才指出，商業環境中偽造文件無處不在，假文件、假支票或假簽名相當多，警方為有效鑑定造假文件及識破虛擬世界的罪案，亦致力于引進先進設備，以新科技偵破案件。

專業人士捲款逃 涉及數額倍驚人

與一般在路邊騙錢的劫匪不同，專業人士若動起歪腦筋行騙，數額絕不是在路邊打搶可以相提並論，以律師為例，一宗土地或是房地產交易騙案，損失隨便就動輒數十萬。

黃克才以目前房產市場的交易模式為例，在買賣雙方締結協議之后，即交由雙方律師溝通。

他指出，所有律師樓都有2個戶頭，一個是處理機構內開銷及收入的戶頭，另一戶頭則供客戶使用。

若買方房貸獲銀行批准，該筆款項將先進入買方代表律師事務所的客戶戶頭，然后再由買方律師支付予賣方律師，賣方律師在扣除手續費用后，余額就是賣主所得。

“在這個過程之中，若一方律師不老實，未支付款項就失蹤，民眾將血本無歸。”

另一種狀況則是出現在民事案，黃克才以車禍官司為例，傷者向保險公司索取賠償勝訴，法官判辯方向原告賠償損失，保險公司支付賠償后，律師卻未移交賠償金額，甚至捲款逃走。

“還有一類是商業類型，雙方公司同意合作投資，並已擬定合作意向書或備忘錄，不過在把資金交給律師后，律師卻帶著資金失蹤，這類型案件也屢見不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