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肯：啃日子── 介于愛情和親情之間的感情

身子瘦削，整個背部已呈S字型，正緩慢地推動承載其丈夫的輪椅，走上微陡的坡。身材壯碩丈夫的頸項上，貼著一大塊紗布，傷處明顯腫了起來，頭部微微向一側傾斜。兩人看起來都十分吃力。

“Kasihannya.”坐在我身邊的馬來婦女不禁同情道。

看著他們漸漸走到路邊，我猶豫是否該出手相助。輪椅上的丈夫和妻子似乎在討論哪裡才是正確候車地點，丈夫態度似有不耐煩。妻子彎著腰，有些無力，不知該將輪椅推向另一方，還是該留在原地。

我的車來了。我上了車，不放心地回過頭，卻見丈夫已擺脫輪椅，健步如飛地走在妻子的面前，朝德士站走去，而那脊椎嚴重彎曲的妻子艱難地跟隨在后頭。

那真是任性的丈夫啊！所幸遇到一個願守在他身邊的女人，自己的身體什麼情況都可以忘掉，仍舊願意陪伴在旁，就希望眼前的男人過得比她好。

后來，我參加了短期的真氣運行課程，在場學員多數都臉帶病容。初時其中一對夫婦緩步走入，妻子需由丈夫攙扶，兩手都是繃帶貼，像剛洗腎的病患，黑眼圈極深，久坐遂顯疲態，倚靠在丈夫身邊，閉目養神。兩人神情甚是憂傷。一個是病苦，另一個是憂苦。

過了數日，妻子情況好轉，容光煥發，眼睛也變得炯炯有神。相比之下，丈夫憔悴了。

老師對他說：“你太操心你的妻子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又過數日，丈夫似乎放下了心中大石，臉上浮現粉色潤澤，和妻子有說有笑，精神奕奕，仿佛是蜜運中的戀人。

我想單身的人或許不瞭解，婚姻未必是愛情的墳墓，而是愛情再昇華。你說那是愛情，但那不只是愛情，也沒有情人間濃烈的依附；你說那是親情，那又包含著愛，不管是深是淺，就是一個你想共度世界末日的人。是愛是親情，無需弄個明白，只知道此生無憾，也是一個甜蜜的牽絆。

我們都沒有資格去評價別人的婚姻，誰知道他們曾共同經歷了什麼，他們在彼此心中佔據何等位置，豈是我們外人聽個三言兩語，窮憑表面就能判斷？即使是解除婚約的兩人，都有一言難盡的理由。

外人都在看戲，就怕太投入，七嘴八舌，對當事人造成二度傷害。

我一直相信，兩人願意共同走上紅地毯的那刻，誰都沒想過這段感情有個截止日期。

我衷心祝福我在婚姻道路面臨顛簸的朋友，即使夫妻緣薄，希望仍能懷著感恩的心，感謝已逝的幸福。

這樣說雖然有些天真的偉大，但最終都是對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