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故事‧貝多芬讓知音人“廂”遇！
報導：譚絡瑜
圖：受訪者提供，譚絡瑜
優步（Uber）的出現，改變了人們乘搭德士的習慣，乘搭優步你會遇上各種各樣的人。身為乘客的你，有想過這些人為什麼要當司機嗎？試著和這些人多聊聊，也許會有很多新想法。
廖嘉駿今年4月開始駕優步，遇過形形色色的乘客，其中不乏令他印象深刻、津津樂道的故事。
一次，來大馬旅游的盧森堡游客和來自意大利的同伴在甲洞FRIM公園上車，車上正放著古典音樂，盧森堡游客眼前一亮，讚道：“貝多芬的第4號交響曲，不錯哦！”司機座上的嘉駿訝然，不禁心想：遇著行家了！嘉駿正職是教鋼琴和小提琴的音樂老師，也是古典音樂演奏者，副業為攝影師，駕優步是他第二副業。
一問之下，對方是小提琴手。接下來，兩人聊音樂聊得不亦樂乎。更叫盧森堡游客驚訝的是，這位馬來西亞司機去過他的國家旅行。搭一趟優步，促成兩個古典音樂演奏者邂逅，多麼奇妙的緣分。
接觸外國人，大開眼界
嘉駿當優步司機的原因與很多人一樣，不外乎是想多賺點外快，存錢去旅行。他熱愛旅游，對各國文化、風土民情充滿好奇，喜歡與外國人交朋友。優步正好讓他有不少機會載到外國人，每次的聊天都使他眼界大開、收獲不少。
他永遠記得半年前第一次載客的窘糗經驗。正式開工的第一天，手忙腳亂，去到飛禽公園見不到人，才發現埃及夫妻乘客是在隆雪華堂前輕快鐵站等車，飛禽公園是目的地，結果趕快飛車轉過去載客，一趟車程跑了兩趟，干了虧本生意。但自那之后，他的司機生涯越來越有趣。
永遠不知下一站，去哪…
有一次，他載一名菲律賓女乘客去Cyberjaya，起初心里設想對方是外籍女佣，談起來才知道她是專門照顧重症癱瘓及臨終病人的私人看護。兩人天南地北，談生老病死、人生無常，她感性地說心痛病人受病痛折磨；聊起菲律賓，她開火炮轟狂人總統。更有趣是，到了目的地放下菲律賓女乘客后，他馬上接到下一個工作，開車到Symphony Hills接客人，竟發現每一條路都以古典音樂家命名：莫札特路、貝多芬路……叫古典音樂發燒友驚喜萬分。
“優步有趣的地方是，你永遠不知道會去哪里。”他說：“除了能和不同背景的人聊天，還去了很多我從沒去過的地方，沿路看到不同的風景。”平常他都是到音樂教室教課、或去studio練習定點移動，自從開起優步，才跟著GPS到處趴趴走。然而世界很大、也很小，他曾經載到指揮老師的親戚，聊了半天才發現彼此有關連。
開優步另一個好處是拓展人脈。他載過的乘客當中有律師、銀行家等各行各業的人，有些互相交換名片留下聯絡方法，還試過乘客知道他也是業餘攝影師而找他拍照。
身為優步司機，不管是兼職或全職，如果只是當成賺取額外收入，其實很可惜，如果多想一點，每一個乘客彼此交流，人跟人互助，練習認識陌生人，彼此都會有不同的收穫。
小姐上路
搭客沒信心？
傳統上，司機大多是男性，所以才有“司機大佬”的稱呼，你從前哪有听過“司機大姐”？女性很少駕德士，不過現在卻越來越多女生駕起優步、GrabCar！
雖說職業無分性別貴賤，這年頭女性司機越來越多，但比例上還是遠遠不及男性司機，Aster是少數“司機小姐”之一。
Aster之前從事房地產仲介，工作時間自由，今年房巿放緩，空餘時間變多了，心想可以用來干嘛？她當GrabCar司機主要原因是：“我很享受開車。”每當朋友聚會，她都樂于充當載送的“免費司機”，也很享受從吉隆坡開車到檳城返鄉。所以，開車兼賺取外快，何樂而不為？
任何行業都有風險
不過，一般人還是普遍存在“女司機開車不安全”的刻板印象。她懷疑常有一些顧客叫了車又半途取消booking，是因為看到了她的頭像照片，發現是女司機而打退堂鼓。“但這只是我個人猜測而已，不一定準確。”畢竟，使用App叫車，發生訂單無故被取消的事也常有。
乘客坐上女司機的車，一定會問她相同問題：“為什麼你一個女生要出來載客？不怕危險嗎？”
國內治安不好，德士司機被打搶的新聞常見報端，最近也傳出使用網絡軟件叫車的女乘客被司機非禮，安全性的確不容忽視。Aster認為GrabCar、Uber的安全還是滿高的，因為召車時會顯示乘客資料，一般乘客不會亂來。GrabCar也會不時傳email給所有司機，發布司機被攻擊的消息，提醒司機注意安全。不過，用家可以代別人叫車，這其中存在著漏洞，或會被不法之徒濫用。無論如何，不管做什麼職業，都存在風險，還是要自己小心。身為女性司機，Aster給自己規定，載到晚上10點就收工。
工作時間彈性大
Aster坦言，自己駕GrabCar屬于玩票性質，都是在周末或平日沒有工作時才開，賺得不會很多，體驗收獲多過金錢收入。她周末通常從早上6、7點開工，中午休息吃飯、喝咖啡，駕到晚上10點收工，生意好的話一天可淨賺150至200令吉。
開私家車載客的最大好處是工作時間彈性大，對于在外跑業務的房地產中介、銷售員來說，是挺理想的副業。Aster強調：“時間自由是給懂得自律的人。”開GrabCar載客能不能賺到錢，關鍵在于多勞多得，全職司機月入可達幾千令吉，前提是必需勤奮和充分善用時間。
裝聾作啞，避開情侶情話
“開GrabCar也是一種生活體驗，人生需要各種新的生活體驗。”當司機半年以來，遇過各種各樣的人，偶有不愉快經驗，就是非洲客人衛生習慣差，乘客帶小孩坐車吃零食弄髒車子。最無奈是到了載客地點，才被告知客戶中途取消了，而軟件系統沒有更新，害司機白走一趟，虧了汽油錢。
她慶幸自己的司機生涯尚算順利，最難忘的是一天晚上在武吉免登區載到一對喝醉酒的男女，本來在車后座卿卿我我，忽然一言不合吵起架。Aster雖不想多管閑事，但車廂里說話，司機哪會听不見？從二人對話中听出來，菲律賓女子是印度男人的小三，幽會過后男人召車先送小三回家，再回自己的家，不知為何吵架還差點動手打起來。“當時我就只能裝聾作啞，一邊硬著頭皮繼續開車。”令她哭笑不得的是，兩人吵完后又和好，繼續在后座恩愛談情。“唉，感覺很對不起我的車子，被人當作偷情工具。”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載客，當了半年司機，她決定“收山”不再駕。原因很簡單，因為她找到了一份新工作，當朝九晚五的全職上班族，“體驗過也就足夠了！”
見人見鬼見慣百態
為生計日日無休
經濟不景氣，特別多人轉行當德士司機，當司機不管兼職或全職，無非為了兩餐和賺錢養家，從前如此，現在亦如此。
中午，印度嘛嘛餐廳，三個德士佬在喝茶吹水。他們都是駕了20、30年德士的老行尊，T先生今年60歲，駕德士33年。他兩個同行老友劉先生、李先生，年齡和資歷亦差不多。
三人年輕時都在建築工地打工，80年代經濟風，建築業重挫，為了養家被迫轉行駕德士。“一駕德士就等于入了老人院。”三人開玩笑道：“做了這一行就很難轉行，一直做到老。”李先生已經收山，劉先生和T先生其實也早可以退休，但退休待在家里悶得發慌，還不如每天出來轉轉，跟老友喝喝茶吹吹水。
T先生清楚記得他第一天開工是1983年4月30日，因為隔天是5月1勞動節假日，生意特別好。幾十年如一日，他幾乎天天載客，很少休息，連大年初一也開工。“當然開工，新年車少，生意特別好。”
德士大兄的故事很多，見人多、見鬼也不少，講起鬼故事，听到記者起雞皮疙瘩。T先生曾看到路邊鬼影閃過，見過住宅門前有吊頸鬼，也看過拿督公從天而降。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大白天開車經過蕉賴火葬場，明明看到前面有個印尼婆和老公孩子一起過馬路，駛近時只剩下男人和小孩，女人消失無蹤。其他同行的鬼故事比這恐怖得多，T先生膽子大，從未怕過鬼，因為人比鬼可怕。
哪個德士佬沒被搶過？
大馬傳統德士司機給人印象很差，拒載、亂開價、態度差，私底下爛賭的也不少。T先生不諱言確實如此，“我自己是德士司機也覺得差，害群之馬很多，好司機只是小部分。”一些外國乘客一上車就打開手機GPS，監視司機有沒有繞遠路，可見大馬德士司機負面名聲遠播。
但人總有好人、壞人，乘客也有不講理的。“有時有些客人真的很閉塞！”劉先生試過下午5點半在巿中心載到一個客人，對方要他走不塞車的路去目的地，他沒好氣回道：“‘你告訴我這個時間哪一條路不塞車’，對方破口大罵：‘你是德士佬，怎會不知道？’”那是他唯一一次氣到趕客人下車。
在天天塞車的吉隆坡駕德士，這份工作並不稱得上輕松愉快，而且還得冒著生命危險去賺錢。德士行業內有句話：“沒有被打搶過的不算德士司機。”幾乎每個德士佬都有被搶的經驗，眼前三位安哥也是被搶錢、搶車的受害者。
T先生臉頰上有一道幾乎劃過半邊臉長的疤痕，是一天早上遭兩個印度乘客打搶時以美工刀割傷，后腦捱的另一刀如果再深半寸，就沒命了。血流滿身開著德士去醫院急救，當時情景歷歷在目，陰影使他有時在路上被印度人攔車，寧願拒載也不敢用命賭。
劉先生和李先生也分別被搶過德士。劉先生比較倒霉，歹匪搶了，還用他的德士去干案，大批警察半夜包圍他家捉人，費一番功夫才說得清楚。他說：“有時候德士佬無辜吃死貓，有理說不清。正當德士佬都是辛苦為兩餐而已，怎會用自己的車去打劫乘客。”
留下來，與科技並進
駕了三十多年德士，從黃黑德士駕到紅白德士，從沒冷氣到有冷氣。說起曾駕過的車款，他們如數家珍：車內裝個小風扇的英國車Moris Marina、開冷氣另外要多付3角錢的日本車Datsun 120Y、Nissan Sunny、國產車Proton Iswara、Persona。
以前德士沒現在多，行情好時，特別是假日如開齋節、新年，一天最多可以賺上200令吉，現在一天要賺100令吉都難，有時候連50令吉也賺不到。行情差少人搭德士，多了優步、GrabCar搶生意后，賺得更少。三人嘆道：“以前駕德士可以養活一頭家，供兒女唸大學、買房子，現在駕德士要養活自己都難。”
老一輩德士司機退休，華人德士司機越來越少，留下來也要與時並進，接受科技時代來臨。劉先生同時也是GrabTaxi司機，用手機App接客。
科技也不一定都比傳統好，T先生覺得GPS比不上地圖，電腦有時還不及人腦。他上一次與家人出游回國，女兒在機場召一輛GrabCar回家。GrabCar司機照著GPS走，反而繞了一大圈。T先生心感納悶倒也無所謂：“反正GrabCar價錢是固定的，走遠路是司機自己吃虧。”
老來寧塞車，也不要腦袋塞！
T先生駕德士供完三個孩子讀學院、大學，大兒子和小女兒畢業自新聞系，二女遠嫁美國在IT公司擔任高職。
老爸已不必捱世界，可以到處去看世界。他這幾年與家人去了台灣、中國、越南、菲律賓、美國旅行，接下來又要去美國探女兒長住兩個月，並去歐洲冰島、法國游玩。他現在駕德士沒壓力，更像是消磨時間，還是那一句：“不開車沒有精神寄托，腦會jam的。”寧可塞車，也不要腦袋塞。
小學生的志願
不能是德士司機？
傳統德士司機普遍上給人印象負面，大家都說他們如何、如何不好。我听了心情很複雜，因為我身邊有不少朋友的爸爸，是駕德士賺錢養大孩子的！
小學三年級作文“我的志願”，謝國偉寫：我的志願是成為一名德士司機。他心目中，德士司機是很棒的職業，因為爸爸就是一名德士司機。上了小學四年級，老師說不要做德士司機，那多沒出息。于是，國偉乖乖照著老師的指示寫：我的志願是當一名工程師。
說起這段往事，國偉笑說當年小孩思想太單純，壓根兒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各種各樣職業，也不敢違逆老師。長大之后，他沒有成為德士司機，從事也算是“工程師”的電腦工程，擔任IT項目經理。
國偉有五兄弟姐妹，是家中老麼。他3歲那年，原本做建築工人的爸爸轉行駕德士，一駕就駕了近20年。2009年，已經退休多年沒再駕德士的謝爸爸因心臟病發過世。這一次，我請國偉和媽媽談談謝爸爸當德士司機的故事。
胼手胝足養七口
黃秀蘭23歲那年嫁給同齡的興化人、在板廠打工的謝金輝。婚后5名孩子陸續出世，為了養妻活兒，謝金輝做過泥水工、小販，也與妻子開熟食檔賣粉麵，但生意不好，生活擔子很重。1977年，家里支持他轉行開德士。租了3年車后，他買了屬于自己的德士，並與一個馬來朋友聯名申請德士準證。
丈夫駕德士后，生活總算有所改善，但收入只夠養活一家七口，存不到什麼錢。謝爸爸每天收工回家，把當天賺到的錢全部丟入一個盒子里，妻子要家用，孩子上學要零用錢，就自己從錢盒里掏。
他們一家在一廳一房的政府組屋住了好多年，環境不算很好。黃女士回憶那段日子，家中五個兒女上學，學費和生活費沉重，光靠丈夫駕德士並不夠維持。她替人看顧孩子和洗衣服幫補家計，一直到孩子長大工作分擔家用，她和丈夫肩上重任才輕松下來。
溫馨父子接送情
謝爸爸駕德士非常勤勞，天天載客，幾乎沒有休假。他每天清早6點先載孩子上學，然后開工，中午回家吃完午，休息一會再出去，傍晚6點回家吃完晚飯繼續載客。他每晚最遲10點就會收工回家，那是謝家孩子們最盼望的時候。
國偉記得，每一晚爸爸都會打包宵夜回來，有時是福建炒麵，有時是粥或其他。“我們住在組屋，樓上听不見爸爸的車聲，他回家開門，就先看他手里有沒有提著打包的宵夜，通常他都不會空手而回。”
他印象中，爸爸除了開德士，就沒有駕過別的車子。過年全家人擠進爸爸的德士，到加影去探望媽媽家親戚，是一年之中難得全家一同出游的日子。說起往事，追憶父親，他想念小學時爸爸每天用德士載他上學，車內有淡淡煙味；也想念爸爸駕完早班收工，下午3點回家帶他去茶室和德士同行喝茶，會買個小燕菜糕給他吃。
國偉現在是三個兒子的爸爸。因為在家工作，時間比較自由，他負責當司機載送兒子上學，開玩笑說自己是“專業載仔司機”，載送過程是他與兒子之間的親子時光。小時候他乖乖坐在車后座，爸爸听著電台開車，父子之間沒有交談，無言的父愛隨時光流，卻雋永地牢牢銘刻在他心底。
平凡的愛家男人
謝氏夫婦為兒女奉獻一生毫無怨言，謝家孩子各有所成，大兒子在親戚支持下，到澳洲深造，大學工程系畢業。小兒子在本地學院唸雙聯課程后赴澳洲一年，電腦工程系畢業。
德士司機形象欠佳，但不能一竹竿打翻一船人，德士司機之中不乏愛家好男人。國偉最佩服爸爸從不抱怨生活辛苦，而且熱心公益、樂于助人，除了參加志願警衛，也常去捐血，發生水災時去賑災。
這只是一個很平凡的德士司機故事，但對謝家孩子而言，父親是偉大的，他是腳踏實地的愛家男人，每天早出晚歸、勤勞載客賺錢養家，為了供孩子唸書而勞碌半生。
這是一份“優”職嗎？
當優步司機載客的生活，會比當上班族有意思嗎？是否真如人人所說那樣很好賺呢？讓當事人告訴你。
星期五中午是吉隆坡的尖鋒時刻，許多穆斯林司機上清真寺祈禱，載客車輛少應付不了需求，優步載客利率特別高。
約了鄭先生在餐廳做訪問，他打開優步司機App查看，城中多個地區顯示為需求量高的黃紅色，他常去的Cyberjaya區，載客利率更是高達2.5倍。
“哎呀，如果我現在去載客，可賺2.5倍呀！”他有點惋惜嘆息。我心想，訪問該不會馬上叫停，跑去載客吧？我也不好阻礙人家“搵食”，快快訪完，好讓他快點開工。因為多載一個客人，就多賺一點錢，兼職駕優步，也是為了多增加一些收入。
鄭先生是新手司機，駕優步才一個月，到目前為止接了逾80個單子。他每天駕7、8小時，平均一天有10多個客人，生意好的話可賺120至150令吉。駕車載客賺錢不容易，他第一天駕足8個小時后下車差點暈倒，長時間坐在車里對身體不好，容易患上高血壓等“司機病”。
初駕心得，他試過乘客給錯pick up地點，堵在車龍里多花20分鐘才去到，結果被乘客取消單子，有如啞巴吃黃連。最無奈還是載到搭短程的乘客，在同個地區來來回回、轉來轉去，每趟車資不過2、3令吉，碰上塞車，連汽油錢都不夠cover，如果碰上拿promo code乘車的客人，可說是浪費時間精神。
改變思維，迎新時代
優步、GrabCar與傳統德士對立競爭，根據二分法，很容易被標簽為“正反”二派。傳統德士常被投訴砍菜頭、愛繞路、服務差、常常拒載、車子殘舊。優步、GrabCar一面倒獲得服務好、方便、安全、收費合理好評。
鄭先生認為，傳統德士不應只怪優步搶客，德士行業本身沒有問題，而是司機態度和服務質素有問題。時代在變，趨勢在變，不管接受或不接受，都會發生。不想被淘汰，就試著改變思維，改進及提升服務。
時間安排，自己做主
與不同背景的乘客聊天，是駕優步的最大樂趣。鄭先生覺得會用App搭優步的乘客，一般素質都不會太差，多數是學生、上班族和外國游客。通常客人都會問他：以前做什麼工作？為什麼現在駕優步？當知道他過去從事出版印刷，都好奇為何握筆的手變成握方向盤？
他坦言，轉行主要因為出版行業走下坡，加上受夠了有日無夜的工作，想要拿回自己的時間和自由，所以選擇駕優步。現在想開工就on line，想休息就off line，想賺多少就做多少，一切由自己做主。不過，他也沒有放棄本身專長，依然利用其他時間接排版印刷的案子。“駕優步可以是很好的副業，適合學生、上班族、退休和暫時失業的人士，但若要當成全職生活，就要付出對等的時間和精神。”
競爭大，收入不穩定
7個月前，41歲的王先生辭去銀行經理，轉當全職優步司機。以前上班壓力大、每天工作10小時；現在一週駕足七天，每天開工12小時，但不需要朝九晚五，時間自己安排。
他坦言駕優步和上班收入有差，除非全職駕駛，而且每天很努力達到目標、爭取到各種獎勵，才有機會月入五六千令吉，若只當兼職一天開4、5個小時，賺錢不多。
“越來越多人當優步司機，競爭大，收入不穩定，而且沒假期、沒公積金、沒醫藥保險。”基于以上種種考量，他目前也在聘人網站貼履歷表找其他工作，希望找一份全職，將來回去上班，還是可以駕優步當兼職賺外快。
出國遠航
等你來相送
乘飛機出國公干或旅行，大部分人都坐過機場德士。除了負責把你安全送到目的地，機場德士司機往往也是聊天的好對象。
每次出國，搭德士去機場，或從機場回家，只要不是累得睡著，我都喜歡和德士司機聊天，度過一個小時車程。遇過各族司機，有的愛抱怨，有的像查家宅、探問你的家庭工作背景，有的跟你聊人生。
最近遇過一位馬來司機，苦口婆心勸人一定要結婚生孩子，否則活著沒意思。另一位華人司機更妙，憑我班機時間、裝扮和隨身行李，就猜到我是記者出國公干，甚至差一點猜中我去非洲國家。對方年輕時是工程師，也常出國到各地公干受訓。
無獨有偶，我們曾到過巴西同一個小城巿，一生人能有多大機會遇上曾去過巴西某小城的大馬德士司機呢？更神奇是，隔了幾個月憑著電話號碼聯絡上，想召他的德士載送去機場，他已經沒駕德士，目前在一家上巿公司擔任總經理。德士司機的多樣人生，真是太有趣了！
經濟低落，搭客減少
Tommy本來在廣告印刷行業工作了十多年，兩年前經濟陷入不景氣，廣告印刷行業受影響，他轉行成為機場德士司機。
機場德士分很多種：必須買固本的Budget、Premier、Family van、Luxury、Limousin和按碼表收費的普通德士。Tommy開的是Premier MVP德士，固定在KLIA2載客。
他一天工作12到14小時，扣掉吃飯、休息、排隊輪候等客的時間，一天平均可以載3、4趟客人。他察覺今年行情明顯比去年差。以前德士排隊載客平均等2～4個小時，現在要等3～6個小時；以前一天接3、4個客人，現在可能只有2、3個，生意少了30、40%。他認為，除了經濟低迷，優步、GrabCar出現也是原因之一。
“我個人並沒有特別針對他們，生意各有各做嘛！”他表示，“不過，他們載客不必排隊輪候，收費又比德士便宜，就有點不公平。”合法德士必須在指定地點排幾個小時輪流載客，非法私家車司機走入出境處招客，現在又多了一些優步、GrabCar司機在機場外面停車等客，怎麼說德士司機都會氣難平。
Tommy的看法是，優步最初出現時是一個共車、于人方便的概念，后來發展成共享經濟、創造事業平台，涉及商業競爭、金錢利益，無可避免也引起各種爭議。對于優步、GrabCar將來會否合法化？他認為如果真合法化，政府必須管制，設定合理規則，大家公平競爭，不要破壞規則。
趕飛機分秒必爭，需預約
Tommy本身沒想過轉去駕優步，主要是對優步司機每個月收入能達五六千令吉的說法有所保留。很多年輕人或會因此不去上班，但事實上能不能賺到那個數字，沒人能夠保證，而且載客並不是想像般簡單輕松。
比如訪問當天本來是他的休息日，但前一晚接到客人booking早上去機場，有生意當然不能推。他凌晨3點就起來，摸黑開車去載客。“有些客人不了解，德士並非隨傳隨到。我們一般要比約定時間提前至少兩個小時出門，確保準時到達，去住家載客到機場，整個車程至少耗上兩三個小時。”要是因為乘客睡遲、路上發生狀況或塞車，必須與分秒賽跑，又不能超速，那種壓力並非普通人能理解。
應對各式搭客，耗精神
合法德士必須承擔車租、執照、驗車、維修、保險等費用，養一輛德士成本高，車資比較高也無可厚非，無法削價競爭。有時候被乘客要求減價，叫Tommy很無奈。“我們機場德士是按照地區收費，價格是固定的，外國乘客有時候會要求減一半，真的有點過分。”當然，除卻極少的“奧客”，大方給小費的客人也是有。即使給人印象難搞的中國游客，他載過的大多是有禮貌、有修養的自由行中國客人。
大部分外國游客都喜歡向德士司機詢問大馬的旅游景點、風土民情，也有不想聊天、上車只滑手機或養神睡覺的客人。他最遠試過從機場載客人到國家公園、豐盛港，同行甚至有載過去檳城、哥打峇魯，不過遠程客人可遇不可求。
駕德士很耗精神，開一天車載了幾趟客人，就已經很累。他確保每天至少睡足5小時才能開工。最近流行“神奇寶貝Go”游戲，是他工作以外的解壓方法，也是在輪候等客時消磨時間的好玩意。因為每天駕德士到不同的地方去，讓他有機會捉到各種小精靈，這算是意想不到的額外bonus吧！
駕駛座后
最蒼涼的愛情
遇到形形色色的德士司機，聽他們講人生，才知道，最好的人生故事，甚至愛情故事，竟然不在偶像劇裡，不在小說裡，而在那些見不到說故事人正面表情、蒼白的駕駛座背面。
台灣著名編劇導演吳念真在編劇課上說過一句話：你們千萬不要錯過身邊每一個德士司機，他們有許多好故事。幾乎每一次他坐上德士，司機都會對他說：“我一定要講個故事給你听。”
《德士司機的故事》
文：吳念真
有一天，我去坐德士。台北市大概七成以上的人都認得我，所以我在台北很守規矩，走路一定靠右邊，不會一邊走一邊抽煙。那個德士司機在聽古典樂，那音樂恰好是我當時唯一能接受、唯一喜歡的蕭邦，我很高興。他從后視鏡看到我。我說那是蕭邦啊。他說對啊。他很含蓄地說，導演你好，我常常想，如果哪一天碰見你，我一定要講個故事給你聽。我說，好啊，你講啊。他說，你就當成我自言自語好了。
他講故事的技巧不是很好，就是說他大學時有個非常好的女朋友，全班都以為他們會結婚。他大學畢業后去當兵，女朋友在外商公司做事，做得非常好。他退伍之后，女朋友說不如我們一起開一個小公司，因為她在外商公司工作過程中認識很多客戶，也有很多經驗。兩個人就開始做。這個男人是本省人，女朋友是湖南人，她媽媽很會做飯，女朋友常帶他回去，她媽媽會煮很好吃的飯給他吃。
后來生意越做越大，從兩個人做到十幾個人。他一個客戶的女兒和他一起出差到馬來西亞，兩人就上床了。客戶知道后，一定要他負責。他那時候也知道這個客戶是滿大的客戶， 跟他女兒結婚也不錯，找到一個好的太太，可以少奮鬥十年。本來他和女朋友是計劃做到四十歲，公司上市，他們就退休環游世界。可是夢還沒有完成，他們就分手了。他女朋友很好說話，這樣再講什麼都沒有意義了。唯一抗議的是她媽媽。她媽媽有一天中午拿飯菜到辦公室，全部員工頓時鴉雀無聲。他很害怕，就站起來。她媽媽只是打他嘴巴，說，壞孩子，我不煮飯給你吃了，就一直哭著走了。他說那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事。
重遇前女友
其實，他跟妻子在一起也並不快樂，總有一種內疚和罪惡感，最后也就離婚了。他最后很頹廢，生意亂七八糟，欠了一屁股債。台北做生意失敗的人常常去開德士，因為還是自己當老闆。可是不好的是，常常遇見以前的客戶，還會打招呼，下車后會多給錢，他就會覺得很尷尬。后來他在機場排隊，遇見的是當年的女朋友，很商業精英的打扮。他的第一反應是把后面的牌子撕掉，因為上面有他的名字。
他女朋友上車，直接說要去台北市中心的私人醫院。他就低著頭，不想讓她認出來。那個女的沒有跟他講話，就開始打電話。第一個電話打回家，在外國，叫她女兒不要因為媽媽不在家就不上芭蕾舞課，叫她兒子記得吃維他命丸，游泳課要上。再打一個電話給澳洲的公司，說已經到台北了，交代要做什麼事。然后打給她在倫敦的先生，說要買什麼東西。最后打一個電話給他們共同認識的一個同事，說我回來了，媽媽生病要開刀。我特地回來陪她，不久就要回去，想看看你們，你們一定要帶著小孩子來。然后就到了醫院，下車。他想，還好，一路都沒有認出他來。最后那個女的突然轉回來，敲敲車窗，要他搖下來。她盯著他看，說，我都已經跟你講過了我自己十幾年來的人生變化，而你連Hello都不想跟我講一聲嗎？講完就走了。
車子已經開到我公司，他還沒講完一半。我就說沒關係，你講完我再走。聽完只是覺得人生慘烈，可是后來想起，突然感覺很強烈，非常深沉。有一天晚上寫到這一段的時，感覺很難受。
有關德士的影劇
法國電影《終極殺陣》（Taxi）
法國喜劇電影，導演為吉拉爾皮雷Gerard Pires，劇本是呂克貝松（Luc Besson），第一部拍攝于1998年。片中男主角丹尼爾（Daniel），由沙米納西利（Samy Naceri飾），平常住在法國的海港城市馬賽，原本是披薩店的外送員，后來改開德士維生。他的德士經過特殊改裝變身之后，時速可達300公里，令交警聞風喪膽，與他當警察但駕駛執照屢試未過的朋友艾米連（Emilien）一同出任務，聯手對付來自德國的銀行劫匪。本片全球票房達2億美金，系列電影至今已經拍攝四部。
新加坡電影《德士當家》
靈感取自新加坡蔡明傑博士的暢銷回憶錄《德士司機的日記》。新、馬合資，雖以喜劇原素包裝，但從中帶出“生命如果遇到一條死路，只要換個視野和態度，其實還是可以繼續通行”的積極勉勵訊息。 演員有李國煌、葛米星、黎明、顏薇恩等。
馬來西亞電視劇《德士風雲》
1980年代的本地制作，刻畫馬來西亞德士司機生活的寫實電視劇，當年在第三電視播放時，曾經因為劇中德士佬講粗口引起爭議。
香港電視節目《的士Go》
有人說，香港德士司機是最稱職的地陪，因他們的車子走遍大街小巷，是最就手的指路明燈！主持人穿梭台南、香港、成都、南京等地，伸手攔一輛德士，用有限的金錢，要求德士司機給予最好的美食、玩樂推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