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現場.Refuge For The Refugees 基本教育權益 給難民孩子
報導:方俊心
圖:楊淦翔、受訪者提供
“我現在出來。”Heidy(柯玉莉)簡短回覆。大約兩分鐘后,她出現在騎樓轉角,一手牽著一個小女孩,奔奔跳跳的,其中一個約莫5歲,有時要她抱,有時乾脆躺在地上要Heidy拉她起來。
Heidy今年22歲,在英迪大學就讀金融學系。四年前她成立了非營利、非政府組織Refuge For The Refugees(難民的避難所,簡稱RFTR),為主要來自緬甸的難民提供教育機會,四年后的今天,RFTR中心已增至八所,幫助超過700位難民孩子獲得他們生而為人的基本權利——受教育。
苦難中的一線曙光
據Rhythms Monthly(經典雜誌)的報導,2007年的時候,馬來西亞有1萬8000名緬甸欽族難民。外界描述他們為受到宗教迫害的一群,但也有人認為,是政治因素迫使他們不得不逃離原先的家園。
滯留馬來西亞,在等待聯合國頒發難民證給他們的當兒,難民過著像老鼠一樣卑微的生活,遭有關當局取締、地痞流氓欺負,據2014年泰萊大學學生出版的難民故事集Almost Home(《家在咫尺》),從難民來到,直至正式獲頒難民證,等待八到十年是常有的事。
在這段等待期間,他們完全被邊緣化,諸如醫療和教育等基本需求遭漠視,唯有非政府組織,是他們苦難中的一線曙光。
小小空間培育無限未來
星期六早晨,我緊隨Heidy身后,在建築大廈底層左穿右插。鑽過陰暗的迴廊,繞過有水從上方滴下的小廣場,所看到的牆,依稀可辨出底色是白色,只不過被斑駁爬過了。沒看見曬衣服,也沒有五顏六色的垃圾丟棄在地上,眼前是一副灰白景象。周遭有種冷凝的氣氛,跟外頭的艷陽普照形成對比。
巴生谷一帶有七個RFTR中心,這裡是其中之一,面積不到一座籃球場大。小小的空間,劃分成三間小教室,一間大教室和一間廁所。大教室漆上奶綠色,緩和了外面世界的冰冷。
這裡星期一到星期五上課,星期六上午則是主日學時間。我到的時候,活動正要開始,今天的流程順序為游戲、歌唱、祈禱、讀《聖經》、手作、午餐,現場來了18位義工,28位孩子,孩子們都是這社區的居民。
灌輸寬恕與包容精神
今天的讀經課複習《聖經》中的著名篇章,哥林多前書的句子:“愛是不計過犯”(Love keeps no record of wrongs)。
義工老師先以話劇方式,引導孩子發現偷竊、作弊、不聽父母話、打架等錯誤行為,之后讓他們反思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是否曾犯同樣錯誤。最后,重點落在“寬恕與包容”,義工老師說了《聖經》裡的故事——誰要是覺得自己從來不曾犯錯,就朝小偷丟石頭——作為課程結尾。
Carmen今年20歲,是世紀學院教育系的學生。她一頭短髮,身穿T恤牛仔褲,家住梳邦。她告訴我,現場義工很多都是同一所學院的朋友,並且上同一個教會,教會裡有進行社區服務的小組,她是組員之一。
她說,這樣的義務工作並不會佔用她太多時間,就是星期六花一個早晨在這兒,也許提前到現場做準備,如此而已。大家平時各忙各的,沒什麼機會碰面,種種工作事項與工作分配,就在WhatsApp群組上討論。
當這天的活動結束,18位義工圍成小圈,分享參與心得之餘,提出了改善建議。經歷接近四小時的陪玩、陪學,活動在感謝上天的禱告聲中結束。
一段對話促成RFTR成立
RFTR創辦人Heidy在活動未結束前,就已先溜走了。在學業、工作、RFTR三者之間來回奔跑,她總是非常忙碌。
四年前,Heidy中五畢業,在等待大學開課之際,她選擇到吉隆坡某所難民學校當義工老師。即將開學的時候,她向校長請辭,校長回答,無所謂,因為自下個月起,學校因經費不足,必須關閉了。
這番對話間接促成了RFTR成立。那時才18歲的Heidy是這麼想的,對我們很多人而言,接受大專教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然而那些難民孩子呢?他們連接受基礎教育的機會都被剝奪。
于是Heidy跟朋友發動籌款大計,頭一次籌款活動,他們烤餅乾,經過曬大太陽、挨門逐戶售賣、被狗追等過程,在兩天內籌得九十塊大洋。
第二次,他們學聰明了,在社交媒體上發動籌款活動,結果很短的時間裡就籌到1萬5000令吉左右。這筆金額,使原先的難民學校又繼續支撐了半年。
難民請求設立教育中心
事情的后續發展就順理成章了,Heidy跟朋友決定創辦自己的非營利、非政府組織,為滯留我國的緬甸難民孩子提供教育。經過四年時間,RFTR已擁有八個中心,七個位于巴生谷,一個在檳城,受惠的孩子超過700位。
四年裡增加七個“分行”,對商家來說尚且不容易,RFTR不是財力雄厚的大財團,怎麼做到的呢?
“主要是靠口耳相傳。”
難民社區之間彼此有聯繫,消息在眾人的口耳之間游走,有人拿到了Heidy的電話,就致電給她:“妳可以幫我們嗎?”還試過當Heidy在外用餐時,有難民直接坐下,請求她幫助他們設立教育中心。
他們是最快樂的孩子
我們看似Heidy在“給予”,但在這位年輕人心中,她同時也是收穫的。她在難民孩子身上看見了別處看不見的風景,他們的學習熱情,他們對周遭一切感恩的態度,都使她大為感觸。
有次RFTR舉辦籌募活動,募來的物資之中,竟不乏破洞、髒污的衣物與被單,說到這裡,Heidy臉上流露出無奈,“我們馬來西亞人還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接著又說了另一個故事,有次她跟難民小孩玩耍,小孩手上戴著幾個手鐲,“我指著手鐲,對她說,妳的手鐲好漂亮啊!結果妳知道什麼嗎?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鐲,脫下了她認為最漂亮的那隻給我。”
“他們是我看過最快樂的孩子。他們擁有的很少,但他們內在卻貯存了很多。”
對難民身分的誤解
就算RFTR在2013年和2014年曾獲得非政府組織獎項,所做的事情也獲得不少認同的掌聲,惡言攻擊者還是存在的。
為了籌募資金,RFTR偶會在購物中心擺攤,售賣難民的獨特食品或手工藝品,Heidy曾在這種場合碰到攻訐他們的人。
“很多人覺得難民來搶我們的工作,吸我們經濟的血。他們(攻擊者)會來罵我們說,國內也有很多人需要幫忙,為什麼不先幫助國內的人?”
“那你們怎麼辦?不理他們,當作沒聽見嗎?”
“當然不是!要趁機教育他們!”說到這裡,Heidy看起來熱血沸騰,“如果有人問為什麼不先幫助國內的人,我會反問,那你有做好你的本分嗎?如果他說,難民在吸我們經濟的血,我會回答他,由此可見,你對難民課題不夠理解,因為他們不能在這裡工作。”
說完,Heidy又習慣性地伸手撥一撥頭髮,臉上的神情和緩了下來。我想像有棵樹在往下扎根,頂上的枝丫在伸展,正好為一些人庇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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