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見聞.苦難天堂 處處暗藏傷口 | 中國報 China Press

心見聞.苦難天堂 處處暗藏傷口

位于豐沙灣舊城的西普寺,上個世紀經過炮火洗禮,牆崩梁斷,屋頂也沒了,佛陀依然端坐堂內,似乎象征著寮國人頑強生存的精神。
位于豐沙灣舊城的西普寺,上個世紀經過炮火洗禮,牆崩梁斷,屋頂也沒了,佛陀依然端坐堂內,似乎象征著寮國人頑強生存的精神。

報導、攝影:榮固



這一片大地曾經傷痕纍纍,烽火連天,但活在這裡的人,也坦然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來到一個國度,你不能只看名勝,還要看民生,才能稍微說來過一個國家。要不然,你看到的可能全是包裝過的華麗表象!

寮國這個處于貧窮線上的國度,消費水準卻比我當初想像中高。然而,這裡的治安,又比我想像中好,戶外銀行提款機是一座獨立式玻璃透明亭子建在大街路旁,有如大馬以前的電話亭,一邊還種著鳳凰木,滿樹紅花,煞是好看;而我住的民宿對街圍牆邊也有個如此的提款機小亭,夜晚更是靜悄悄。換作在本地,不被被宵小撬開就是被盗賊拖走了。

清晨的寮國則顯得神聖莊嚴,一日之始,從供僧開始,一排排穿橘色袈裟的僧侶穿街過巷,當地人跪著供僧飯菜,而外國游客就像追星般,在一旁猛然拍照。



寮國的天看來晴朗,土地看來蒼翠,沿途所見,一片平和,只是漫步其中,總感覺每一個地方,都隱藏著一個歷史傷口。

炮彈化羹匙

在永珍街頭的交通圈上,你會看到一座黑塔(That Dam),它原本不黑,是如假包換的“金塔”,外層貼滿金泊,金碧輝煌, 唯在1828年與泰國交戰中,被泰軍刮走了“金衣”,剩下赤裸裸黯黑色的塔身。

在豐沙灣舊城的古廟西普寺(Wat Si Phum),你可以看佛陀雕象端坐在斷壁殘檐中,這裡原本香火鼎盛,只是在上個世紀被美軍投彈炸飛了屋頂磚瓦,還有醫院也自身難保,救不了人,自己倒先壯烈犧牲成為廢墟。

來到豐沙灣大街,你可以看到餐廳或民宅,利用炸彈外殼築成籬笆,如果你願意,還可以坐在“空彈頭”旁用餐,而MAG(Mines Advisory Group) 這個專門教人善后戰爭殘遺地雷的國際組織,也在這裡有分行展覽室。

從1964至1973年寮國內戰期,9年間美國空軍襲擊了58萬0344次,投下兩百萬噸的炸彈,重災區,每個人頭上都有一兩顆飛彈追著他們射擊,最令人感傷的是,戰爭結束后,百業荒廢,存活的人,很多就靠撿美軍遺留下來的炸彈外殻(當年連小孩子都知道,這種東西能賣錢,不少人觸及尚未引爆的炸彈、地雷,因此喪命或殘廢),當破銅爛鐵賣到鄰國,也有平民將之改裝成籬笆或花盆,或加工製成日用品,如羹匙、鍋瓢等器具。

不知為何,這戰爭的陰影好像在這裡糾纏不去,人們也坦然接受這殘酷的現實,成為人生的一部分。

這是一個苦難的天堂,好在是信佛國度,最懂得什麼是無常了,包容滄桑,消化辛醉,相信前世今生來世輪迴。說起炮彈外殼製成的羹匙,它的前世,沾人血水,輪迴到今生,卻是汲取令人溫飽的湯水;若說這鐵皿也有魂魄,憶起前世今生,是否也會感慨,而流下一滴淚水在羹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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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地獄走一回

來到永珍香崑寺,當地人信的是小乘佛教,裡頭露天像個公園,有個知名大臥佛,尚有大大小小水泥石雕混合作品,有者神聖莊嚴,有者獠牙猙獰,因為日曬雨淋,塑像添多一種滄桑感覺。

其中一個球形建築,裡頭共分三層,代表著地獄、人間、天堂,爬到頂端,可以俯視整個園區。

只是,從地獄走向天堂的路不太好走,梯階又窄又陳陋,讓人走得心有負擔。

后來在入口處,遇到一群出游的女學生,個個穿著當地phaa nung的傳統紗籠,青春洋溢,親切和善,讓人宛如看見人間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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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缸平原 邀蒼天共醉

曾經炮彈亂飛,如今蝴蝶翩飛,多少傷心事,都隨風而逝吧!

何不舉起平原中的「酒杯」,邀蒼天對飲!

豐沙灣石缸平原(Plain of Jars),與英國巨石陣、智利復活節島石人像、南美石人圈,並稱為“世界四大石器之謎”。

這四大石器的由來,歷史久遠,只能推理臆測,又得不到百分百的證據,仿佛是外星人遺留下的宇宙機密,無從考察。

甫來到石缸平原,停車時先看到一片繁花,蝴蝶就在上面採蜜,天很闊,雲很大朵,走在坡上高地,似乎可以飽覽千里風景,一個個豎立、橫臥、開嘴或缺口的石缸,似乎就向蒼天張嘴呼喊:“啊~~”

山谷似乎也迴蕩一種無聲的回音。

平原廣袤無垠,雖有游客,但散佈其中,顯得零零落落,游客破壞不了這天高地闊的寧靜。

然而,之前參觀鎮上的MAG(Mines Advisory Group) 排雷信息中心時,觀看了一部紀錄片,是說一名澳洲專家來到寮國,教導百姓清除內戰時美軍所留下來的地雷,以及尚未引爆的炸彈。其中畫面,美國空軍投彈時,一顆大導彈墜落下來,中途如煙花般炸開,再發射出數以百計的小飛彈,直擊大地轟轟作響,一片烽火硝煙,山河也晃動……

紀綠片中有位滿臉皺紋的老村民張著黑牙癟嘴說:“這發射的飛彈,比我們村中人口還多!”

如今這六七十年代戰爭所留下的傷口,平伏了嗎?我在現場所見,有牌子標示,一個凹陷的低洼地,如一個小池塘般大,這就是一個炸彈坑。

石缸平原一望無際,但不是每個地方都可以任意行走,因為很多地雷區尚未清理干淨。但對游客來說,能走的地方已經夠大了,看看神秘石缸,再看看殘留戰跡,已經夠看了。

左為知名大石缸,名為“國王的酒杯”。
左為知名大石缸,名為“國王的酒杯”。

是酒杯,還是石棺?

石缸經過千百年歲月洗滌,用現代最先進的儀器,也查不出這缸曾裝過什麼,或作何用途,只能以訛傳訛,有說是用來釀酒、裝米、醃菜,也有說是,這根本就是石棺,用來裝死人。

好像說來都很有道理,因為在露天陽光下的石缸,就像醉酒后七零八落、東歪西倒的酒杯,而在樹林暗影下的石缸,則多了一種詭異陰森感覺,像石棺多點。

無論怎麼說,歲月撫平歷史的傷口,炸彈坑裡的野草還長得特別青翠茂密,因為低窪地更能蓄到雨水,野草吸水量足,而石缸表面長出大大小小的雨蝕斑紋,一朵朵如花綻放,與小白花相映成趣。

舉起平原中的“酒杯”,與長天白雲對飲,醉看千古事,讓所有傷心,都隨山風而逝吧!

晚風吹來,是寂寥!

不知是淡季,或是游客並不愛這裡過夜,投宿在豐沙灣大街上的旅舍,晚上還是靜悄悄的。夜間的風,颳起的不是風沙,而是寂寞。相形旺陽熱鬧的夜生活,這裡顯得寥落許多!

傍晚無處去,出來閒逛,筆直大馬路車也不多,唯有重走白天那個大巴剎,裡頭亮起昏暗的燈,外區賣冰水、小食、烤肉,內區是蔬果青菜雜貨。

看到一個攤口下面有個捕鼠籠,關著一隻老鼠,濕巴剎向來老鼠多,不過隔兩檔口,擺著好幾小籠子,裡頭也是一隻隻鼠類。不同于人人喊打的老鼠,它們頭顱圓滾滾的,有點像土拔鼠,擺在蔬果邊,想必是當地人食用的肉類之一。

出了巴剎,兩旁是商店,再往后一點,是在地上擺賣蔬果的流動攤販,將就著慘淡的街燈,半摸黑營生,買的人或賣的人都好像有點急,大慨是快收難了吧!但遠處一片掛飾招搖、放射光芒,好像在黑暗沙漠,突然看到一座虹光的海市蜃樓,讓人不禁想前去看個究竟。

原來是一座兒童游樂場,燈光明亮,但還是少了人氣,小火車穿來梭去, 就是沒什麼人坐,看動物造型的旋轉小飛船,有的坐騎還生鏽脫漆破損了,只怕那個小孩稍不小心,可能會割屁股!

豐沙灣的夜不繁華,帶點滄涼,好像我們大馬經濟剛起步的六七十年代,悄悄匿藏在這裡!

家的感覺

寮國幣值常使人混亂,面額如印尼錢般,都是過千或上萬。

馬幣換美鈔,再換普基(寮國貨幣單位),上廁所要過千,吃個飯要算萬。即使在鄉下巴士站,那種簡陋、需要大桶裡舀水的公廁,都要付費2000,約一令吉。

近年出國,發現令吉不好用,以為人家窮,其實,自己更窮,心裡一陣惆悵!

問過一名旅舍小弟,他大老遠從內蒙古來到豐沙灣裡求學兼打工,他說當地人有當地人的消費,可以便宜許多。

只是這裡非工業國,需仰賴進口,物價水準還是比鄰國高。

其實出國,有時也不必太花費,走經濟路線,會與當地人更親近一點。

這次寮國旅游,住過不同層次的旅舍,最回味的是在永珍住的那一間民宿,就像住進當地百姓家的后院裡。前廳是屋主自家住宅兼待客室,后院則有兩層樓房出租,地方算大,住的是歐美、日本、越南的背包客,像個小聯合國,但所有旅客得共用衛浴設備,而且在房間開動冷氣時,還嗅得到一股霉味!

只是牆壁上任由各國帶點藝術天分的房客“塗鴉”。午后,坐在這一幅幅色彩斑斕的圖畫下休憩,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仿佛有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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