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傑華 : 活下去 | 中國報 China Press

梁傑華 : 活下去

你睜開眼,那是刺眼的陽光;你任由紫外線野蠻地射入那失去神的眼瞳,你嘗試拿起手,想遮擋刺痛的陽光,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



嘴唇已經干得龜裂,喉嚨想吐出一句聲音,隨即又吞了回去,你回憶起童年,那是悲慘的。

家裡有一餐沒一餐,肚子沒一刻溫飽,連想要從這個村子到那個村子,都不被允許,行動自由遭嚴重限制。

家裡以前還有塊土地,現在沒了,被軍人搶走了;除了土地,國籍也沒了。



媽媽說,你們不屬于這裡,長大后,要離開這裡,尋找屬于自己的家;活下去,一定要撐到那個時候,幸福終究會來臨。

因此,你忍受飢餓、忍受社會的歧視,苟且偷生,因為你相信,有一天,你也能過上好日子。

于是你乘上了貨輪,與數千名同鄉一起,他們都抱著一樣的目標,卻也可能毫無目標。未來的日子會怎樣,沒人知道,這是人生的一場豪賭。

空氣中只剩下絕望

海上,這是第幾天了?意識逐漸朦朧,你想起幾天前,有同鄉跳海,盼望能遊向海岸,但見他被海浪吞沒,再也沒有浮上來。

你也想起大雨來襲,船隻搖晃地就快翻覆,船上的同鄉發出哀嚎、他們抱在一起痛哭,一片慘狀。你還想起,夜里寒風刺骨,把你凍得直打哆嗦,你捲縮在一旁,逼著自己入睡;只要捱過一天,就更靠近希望一些。

一定會得救的,你這么想著,活著,就還有希望。

終于,食物沒了,水沒了,空氣中只剩下絕望。

你漸漸闔上眼睛,想著,不再張開,也許比較好。

“不是那裡,不是這裡,我屬于哪裡?”

你懷疑,你做錯什么,得受這一切痛苦;你生氣、憎恨母親把你帶來這世上;你恨這世界的冷漠,遺棄了你;你不甘心他人能吃到撐破肚皮,自己卻未曾了解飽的滋味。

在那最后一刻,你祈願,世界對羅興亞人多一些關注,你希望羅興亞人能找到一個家,世上不再有歧視、不再有迫害、不再有冷漠。

你想用痛哭,來結束這一切,但眼淚卻已經流不出來。

(注:在羅興亞難民漂流事件發生超過1個星期后,大馬及印尼政府決定,暫時為羅興亞提供臨時庇護,為期1年,為羅興亞人帶來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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