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球‧小雪：寧靜

近年來很喜歡的黃偉文寫給陳奕迅的《苦瓜》：

共你干杯再舉箸
突然間相看莞爾
盤中透著那味兒
大概今生有些事
是提早都不可以
明白其妙處……

日本人協會慶祝創辦一百週年，辦了一個文化推廣活動，順道為慈善募款。大量使用木材裝潢的會館，顯得寬廣輕盈、清麗脫俗。雖說是一百週年慶，卻保持大和民族一貫的低調含蓄，毫不張揚。會館沒有刻意張燈結綵，身穿傳統和服的工作人員，輕聲細語招待來賓，安靜地忙碌著。

茶道示範是當日的重點。台上一位扮演主人，四位作客。說是濃縮精華版，卻也費了近一小時，慢條斯理。換作是十五年前的我，或早已坐不住。

入座后先來插花，主人和客人輪流，各顯神通，分別在造型各異的花瓶裡，插上時令花卉。五個插花各有各風格，在掛著草書書法條幅的屏風前一字排開，別具禪意。

給客人們送上和果子之后，主人開始備茶。先是象征地潔淨茶具，純白方巾折得一絲不苟，制茶具的材料以及茶具的擺放和使用，也各有講究。從煮水用的爐，到舀水用的勺、盛茶用的棗，都有一套規矩。

盛茶粉、倒水，手勢和步驟貫徹傳統。再用圓筒形竹切成細刷狀的茶筅，來回調攪，讓茶粉和水混合產生泡沫。泡沫越多，茶湯越甜。不同門派各有所好。

備好茶湯，奉到首位茶客面前。品茶前，客人先端詳茶碗，欣賞其造型，再淺嘗茶湯，然后將茶碗邊拭淨，送到身邊茶客面前。

待第四位茶客也重複了一遍這套品茶儀式，眾人便以抽籤方式，選出兩人，一個做主備茶，一個作客喝茶。完了再選兩人。重複幾遍之后，主人拿出紙和筆，讓客人們在上面題詩並朗誦。

十分緩慢的節奏，十分繁瑣的細節。換作是年輕時的我，會認為那是十分無聊的執著。

不過，今時今日，來到而立與不惑之間，竟也修練出了一點耐心，一點悟性，懂得細品那傳統的優雅，緩慢的透徹，還有那平和的淡定。一場茶道示範，頗耐人尋味。

從前野馬般焦躁奔放的心情逐漸平緩，像滿天沙塵隨著歲月逐漸落定，剩下一片澄澈。這時，才終于嘗得出藏在清茶裡的甘醇與恬靜，苦瓜裡的清爽和智慧。

老實說，我比較喜歡這樣的自己。

珍惜淡定的心境
苦過后更加清
萬般過去亦無味，但有領會留下
到大悟大徹將一切都昇華
這一秒坐擁晚霞
我共你覺得苦也不太差……

任職國際人道救援組織